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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帆笑了。

“你猜我看到了什麽?”他反問。

“什麽?”

“一個跑入仙境的小愛麗絲!”

“不許嘲笑我!”我瞪他:“人家是第一次來羅馬,誰像你已經住了好多年了!”

“不是嘲笑,”他說:“是覺得你可愛。好了,”他望著車窗外面,車子正停了下來。“我們到家了。”

“家?”我一愣。“是你的房子嗎?我還以為我們需要住旅館呢!”

“我答應給你一個溫暖而舒適的家,不是嗎?”

車子停在一棟古老、卻很有味道的大建築前面,我下了車,擡頭看看,這是棟公寓房子,可能已有上百年的歷史,白色的墻,看不大出風霜的痕跡,每家窗口,都有一個鐵欄杆,裏面種滿了鮮紅的、金黃的、粉白色的花朵,驟然看去,這是一片綴滿了花窗的花墻,再加上墻上都有古老的銅雕,看起來更增加了古雅與莊重。我們走了進去,寬敞的大廳中有螺旋形的樓梯,旁邊有架用鐵柵門的電梯,雲帆說:

“我們在三樓,願意走樓梯,還是坐電梯?”

“樓梯!”我說,領先向樓上跑去。

我們停在三樓的一個房門口,門上有燙金的名牌,鐫著雲帆名字的縮寫,我忽然心中一動,就張大眼睛,望著雲帆問:“門裏不會有什麽意外來迎接我們吧?”

“意外?”雲帆皺攏了眉:“你指什麽?宴會嗎?不不,紫菱,你不知道你有多疲倦,這麽多小時的飛行之後,你蒼白而憔悴,不,沒有宴會,你需要的,是洗一個熱水澡,好好的睡一覺!”

“我不是指宴會,”我壓低了聲音,垂下了睫毛。“這是你的舊居,裏面會有另一個女主人嗎?那個——和你同居的意大利女人?”

他怔了兩秒鐘,然後,他接過身邊那意大利人手裏的鑰匙,打開了房門,俯下頭來,他在我耳邊說:

“不要讓傳言蒙蔽了你吧,我曾逢場作戲過,這兒,卻是我和你的家!”

說完,他一把抱起了我,把我抱進了屋裏,兩個意大利人又叫又嚷又鬧著,充分發揮了他們誇張的本性。雲帆放下了我,我站在室內,環視四周,我忍不住我的驚訝,這客廳好大好大,有整面墻是由銅質的浮雕堆成的,另幾面都是木料的本色,一片片砌著,有大壁爐,有厚厚的,米色的羊毛地毯,窗上垂著棕色與黃色條紋的窗簾,地面是凹下去的,環墻一圈,凸出來的部份,做成了沙發,和窗簾一樣,也是棕色與黃色條紋的。餐廳比客廳高了幾級,一張橢圓形的餐桌上,放著一盆燦爛的、叫不出名目的紅色花束。

兩個意大利人又在指著房間講述,指手劃腳的,不知在解釋什麽,雲帆一個勁兒的點頭微笑。我問:

“他們說什麽?”

“這房子是我早就買下來,一直空著沒有住,我寫信畫了圖給他們,叫他們按圖設計裝修,他們解釋說我要的幾種東西都缺貨,時間又太倉卒,所以沒有完全照我的意思弄好。”

我四面打量,迷惑的說:

“已經夠好了,我好像在一個皇宮裏。”

“我在郊外有棟小木屋,那木屋的情調才真正好,等你玩夠了羅馬,我再陪你去那兒小住數日。”

我眩惑的望著他,真的迷茫了起來,不知道我嫁了怎樣的一個百萬富豪!

好不容易,那兩個意大利人告辭了。室內剩下了我和雲帆兩個,我們相對注視,有一段短時間的沉默,然後,他俯下頭來,很溫存、很細膩的吻了我。

“累嗎?”他問。

“是的。”

他點點頭,走開去把每間房間的門都打開看了看,然後,他招手叫我:

“過來,紫菱!”

我走過去,他說:

“這是我們的臥室。”

我瞠目結舌。那房間鋪滿了紅色的地毯,一張圓形的大床,上面罩著純白色的床單,白色的化妝桌,白色的化妝凳,白色的床頭櫃上有兩盞白紗罩子的台燈。使我眩惑和吃驚的,並不是這些豪華的布置,而是那扇落地的長窗,上面竟垂滿了一串串的珠簾!那些珠子,是玻璃的,半透明的,大的,小的,長的,橢圓的,掛著,垂著,像一串串的雨滴!我奔過去,用手擁住那些珠簾,珠子彼此碰擊,發出一連串細碎的聲響,我所熟悉的,熟悉的聲音!我把頭倚在那些珠簾上,轉頭看著雲帆,那孩子氣的、不爭氣的淚水,又湧進了我的眼眶裏,我用激動的、帶淚的聲音喊:

“雲帆,你怎麽弄的?”

“量好尺寸,叫他們訂做的!”

“你……你……”我結舌的說:“為什麽……要……要……這樣做?”

他走過來,溫存的擁住了我。

“如果沒有這面珠簾,”他深沉的說:“我如何能和你‘共此一簾幽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