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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一等費雲帆告辭,就開始對我發作:

“紫菱!你是什麽意思?今天是你姐姐的婚禮,你居然不吃完酒席就溜走!難道你連這幾天都等不及,這種場合,你也要和雲帆單獨跑開!你真不知羞,真丟臉!讓楚家看你像個沒規沒矩的野丫頭!”

“哦,媽媽,”我疲倦的說:“楚家娶的是綠萍,不是我,我用不著做模範生給他們看!”

“你就一點感情都沒有嗎?”母親直問到我的臉上來。“你姐姐的婚禮,你竟連一句祝福的話都不會說嗎?你就連敬杯酒都不願去敬嗎?”

“所有祝福的話,我早都說過了。”我低語。

“哦,你是個沒心肝的小丫頭!”母親繼續嚷,她顯然還沒有從那婚禮中平靜過來。“你們姐妹相處了二十年,她嫁出去,你居然如此無動於衷!你居然會溜走……”

“舜涓,”父親走了過來,平平靜靜的叫,及時解了我的圍。“你少說她幾句吧!她並沒有做什麽了不起的錯事,你罵她幹什麽呢?我們還能留她幾天呢?”

父親的話像是一句當頭棒喝,頓時提醒了母親,我離“出嫁”的日子也不遠了,於是,母親目瞪口呆了起來,望著我,她忽然淚眼滂沱。

“噢,”她唏噓著說:“我們生兒育女是幹什麽呢?幹什麽呢?好不容易把她們養大了,她們就一個個的走了,飛了。”

我走過去,抱住母親的脖子,親她,吻她。

“媽媽!媽媽,”我低呼。“你永不會失去我們,真的,你不會的!”

“舜涓,”父親溫柔的說:“今天你也夠累了,你上樓去歇歇吧,讓我和紫菱說兩句話!”

母親順從的點點頭,一面擦著眼淚,一面蹣跚的走上樓去,我望著她的背影,忽然間,發現她老了。

室內剩下了我和父親,我們兩人默然相對。從我很小的時候開始,我就覺得我和父親中間有某種默契,某種了解,某種心靈相通的感情。這時候,當他默默凝視著我時,我就又覺得那種默契在我們中間流動。他走近了我,把手放在我的肩上,他深深的注視著我,慢慢的說:

“紫菱,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以後,我可能不會有機會再對你說了。”

“哦,爸爸?”我望著他。

“紫菱,”他沉吟了一下。“我以前並不太了解費雲帆,我現在,也未見得能完全了解他。但是,我要告訴你一件事,那是一個真真正正有思想、有見地、有感情的男人!”他盯著我:“我對你別無所求,只希望你能去體會他,去愛他,那麽,你會有個十分成功的婚姻!”

我驚訝的看著父親,他不是也曾為這婚事生過氣嗎?曾幾何時,他竟如此偏袒費雲帆了!可是,在我望著他的那一刹那,我明白,我完全明白了!父親已經知道了這整個的故事,不知道是不是費雲帆告訴他的,但是,他知道了,他完全知道了。我低低嘆息,垂下頭去,我把頭倚偎在父親的肩上,我們父女間原不需要多余的言語,我低聲的說:

“爸爸,我會努力的,我會的,我會的!”

十五天以後,我和費雲帆舉行了一個十分簡單的婚禮,參加的除了親戚,沒有外人。楚濂和綠萍都來了,但我並沒有太注意他們,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費雲帆身上,當我把手伸給他,讓他套上那枚婚戒時,我是非常虔誠,非常虔誠的,我心裏甚至於沒有想到楚濂。

新婚的第一夜,住在酒店裏,由於疲倦,由於不安,由於我精神緊張而又有種對“妻子”的恐懼,費雲帆給我吃了一粒鎮定劑,整夜我熟睡著,他居然沒有碰過我。

結婚的第二天,我們就搭上環球客機,直飛歐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