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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說,”我加重了語氣:“你愛的根本是綠萍,你只是怕追不上她……”

他捏緊了我的手臂,捏得那麽重,痛得我咧嘴。他很快的打斷我的話頭:

“你講不講理?”他陰沉沉的問。

“當然講理,”我執拗的說:“不但講理,而且我很會推理,我就在根據你的話,推理給你聽!”

“推理!”他嚷著:“你根本就無理!不但無理,你還相當會取鬧呢!我告訴你,紫菱,我楚濂或者不是什麽了不起的男人,但我在感情上是從不退縮的,如果你認為我是追不上綠萍而追你,那我就馬上去追綠萍給你看!”

“你敢!”我觸電般的嚷起來。

“那麽,你幹嘛歪派我愛綠萍?你幹嘛胡說什麽退而求其次的鬼話?”

“因為你承認她完美,迷人!”

“我也承認‘蒙娜麗莎的微笑’完美而迷人,這是不是證明我潛意識裏愛上了蒙娜麗莎?”他盯著我問。

“蒙娜麗莎是幅畫,”我依然固執。“綠萍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這怎能相提並論?”

“噢!”他煩惱的說:“我如何能讓你明白?綠萍在我心裏和一幅畫並沒有什麽不同,你懂了嗎?”

“不懂!”我摔摔頭說:“反正你親口說的,她又完美又迷人,你一定愛上她了!”

他站住了,緊盯著我的眼睛。

“既然我愛上了她,我為什麽現在和你在一起呢?”他沉著嗓音問。

“那我怎麽知道?”我翹起了嘴,仰頭看天:“如果你不愛她,為什麽全世界的人都以為你愛的是她?我媽媽爸爸都認為你愛她,你父母也都認為你愛她,連綠萍自己也認為你愛她。現在,你又承認她既完美又迷人,那麽,你當然是愛她了!”

他站在那兒,好半天都沒說話,我只聽到他在沉重的呼吸。我無法繼續仰望天空了,把眼光從雨霧深處調回來,我接觸到他冒著火的、惱怒的眸子。

“走!”他忽然說,拉住我的手就跑。

“到什麽地方去?”我掙脫他,站定在街上。

“先去見你的父母和綠萍,然後去見我的父母,讓我去當面對他們說個明明白白,把他們的那些見鬼的‘認為’給糾正過來!”

“我不去!”我睜大了眼睛,生氣的說:“你想幹什麽?讓綠萍傷心嗎?”

“如果她會傷心,我們遲早會讓她傷心的,是不是?”他說,定定的望著我。

“假若她愛上了別人,她就不會傷心……”

“可是,紫菱,”他不耐的打斷我:“現在不是她愛上誰的問題,是你不信任我的問題呵!你咬定我愛她,我怎樣才能證明我不愛她,我只愛你呢?你要我怎樣證明?你說吧!你給了我幾百條戒條,不許在你家和你親熱,不許告訴任何人我愛你,不許這樣,不許那樣,可是,你卻口口聲聲說我愛綠萍,紫菱,你講道理嗎?你講嗎?”

我啞口無言,天知道!愛情的世界裏有什麽道理可講呢?吃醋,嫉妒,小心眼……似乎是與愛情與生俱來的同胞兄弟,我怎能擺脫它們呢?明知自己無理取鬧,卻倔強的不肯認錯,於是,我只好又翹起嘴,仰頭去看天空的雨霧了。

我的表情一定惹火了他,他許久都沒有說話,我也固執的不開口。沉默在我們中間彌漫,那是令人窒息而難堪的。然後,他猝然間握住了我的手臂,高聲大呼:

“我不愛綠萍!我愛紫菱!從過去,到現在,直至永恒,我發誓我今生今世只愛紫菱!我發誓!我發誓!我發誓!……”

我大驚失色,慌忙挽住他,急急的說:

“你發什麽瘋?這是在大街上呢!你瞧!你弄得全街上的人都在看我們了!”

“怎樣呢?”他用一對炯炯然的眸子瞪著我:“我原來是要叫給全世界的人聽,現在只有全街的人聽到還不夠,我還要叫呢!”

“哎呀,”我焦灼的拖著他走:“拜托拜托你,別再叫了好嗎?”

“那麽,你可相信我了?”他像生根般的站在那兒,動也不動,那亮晶晶的眼睛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除非你已經相信我了,否則我還是要叫!”他張開嘴,作勢欲呼。

“好了!好了!”我一疊連聲的說:“我信你了!信你了!信你了!”

“真的?”他一本正經的問:“你確定不需要我喊給全世界聽嗎?”

“你——”我瞪著他:“實在有些瘋狂!”

“知我者謂我心傷,不知我者謂我瘋狂!”他喃喃的念著,像在背詩。

“你說什麽?”我不解的問,真懷疑他得了精神分裂症或是初期癡呆症了。

“你想,”他好煩惱,好憂郁,好委屈似的說:“當你偷偷的愛上一個女孩子,愛了十幾年,好不容易機會來了,你對她表示了你的癡情,她卻咬定你愛的是另一個人。你會怎樣?除了心傷以外,還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