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2/3頁)

“你的金錢買到過快樂嗎?”

“有時是的。”

“什麽時候?”

“例如現在。”

我皺眉。他很快的說:

“不要太敏感,小姑娘。我的意思是說,你要想找個清靜的地方談談話,喝一杯好酒,享受片刻的閑暇,這些,你都需要金錢來買。”

我似懂非懂,只能皺眉,他爽然一笑,說:

“別為這些理論傷腦筋吧,你還太小,將來你會懂的。現在,喝酒吧,好嗎?”

我舉起杯子,大大的喝了一口,差點嗆住了,酒味酸酸的,我舔了舔嘴唇。

“說實話,這並不太好喝。”

他又笑了,放下杯子,抽了一口煙。

“等你喝習慣了,你會喜歡的。”

我看著他。

“你又抽煙又喝酒的嗎?”

“是的,”他揚了揚眉毛:“我有很多壞習慣。”

“你太太能忍受這些壞習慣嗎?”

他震動了一下,一截煙灰落了下來。

“誰和你談過我太太?”他問。

“沒有人。”

“那麽,你怎麽知道我有太太?”

“一個三十八歲的男人,有很好的事業基礎,有很多的錢,你該是女人心目中的偶像,我不相信像你這樣的男人會沒結過婚。”

他沉默了。凝視著我,他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說話,只是不住的噴著煙霧,那煙霧把他的臉籠罩著,使他看來神秘而莫測。在他的沉默下,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於是,我就一口又一口的喝著那香檳。他忽然振作了一下,坐正身子,他滅掉了煙蒂,他的眼光又顯得神采奕奕起來。

“嗨,”他說:“別把那香檳當冷開水喝,它一樣會喝醉人的。”

“你剛剛才說它不會讓人醉的。”

“我可不知道你要這樣喝法!”他說:“我看,我還是給你叫瓶可口可樂吧!”

我笑了。

“不要,你只要多說點話就好。”

“說什麽?”他瞪著我:“你很會揭人的傷疤呢!”

“傷疤?”我一愣。“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傷疤在什麽地方?如何揭法?”

他啜了一口酒,眼光深沉而含蓄。

“知道我學什麽的嗎?”

“不知道,我對你什麽都不知道。”

“我畢業於成大建築系。”他慢吞吞的說:“畢業之後,我去了美國,轉攻室內設計,四年後,我成為一個小有名氣的室內設計家。”他擡頭看看四周。“這餐館就是我自己設計的,喜歡嗎?”

一口酒哽在我喉嚨裏,驚奇使我張大了眼睛。他笑了笑,轉動著手裏的杯子。

“在美國,我專門設計櫥窗、咖啡館、和餐館,我賺了不少錢。”他繼續說:“有一天,我突然對股票發生了興趣,我心血來潮的買了一萬股股票,那是一家新的石油公司,他們在沙漠裏探測石油。這股票在一年後就成為了廢紙,因為那家公司始終沒有開到石油。我繼續幹我的室內設計,幾乎已把那股票忘記了,可是,有一天,出人意料之外的,那沙漠竟冒出石油來了!我的股票在一夜間暴漲了幾十倍,我驟然發現,我竟莫名其妙的成為了一個富翁。”他頓了頓:“你聽過這類的故事嗎?”

“聞所未聞。”我呆呆的說。

“這是典型的、美國式的傳奇。”他晃動著酒杯,眼光迷迷濛濛的注視著他手裏的杯子。“正像你說的,一個年輕有錢的單身漢是很容易被婚姻捕捉的。三個月之後,我就結了婚。”

“哦,”我咽了一口酒。“她現在在什麽地方?美國嗎?還是歐洲?”

他看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他說。

“你不知道?”我驚奇的問。

“她很美,很美,”他說:“是任何男人夢寐以求的那種美女,一個美國女孩子!”

“噢!”我驚嘆:“是個美國人嗎?”

“是的,一個西方的美女,無論長相和身材,都夠得上好萊塢的標準。有一陣,我以為我已經上了天,幸福得像一個神仙一樣了。但是,僅僅幾個月,我的幻夢碎了,我發現我的妻子只有身體,而沒有頭腦,我不能和她談話,不能讓她了解我,不能——”他沉思,想著該用的字匯,突然說:“你用的那兩個字:通電!我和她之間沒有電流。我的婚姻開始變成一種最深刻的痛苦,對我們雙方都是折磨,這婚姻維持了兩年,然後,我給了她一大筆錢,離婚了。”

侍者送來了湯,接著就是我的牛排和他的魚,這打斷了他的敘述,我鋪好了餐巾,拿起刀叉,眼光卻仍然停駐在他身上。他對我溫和的笑笑,說:

“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我切著牛排,一面問:

“後來呢?”

“後來嗎?”他想了想。“有一度我很消沉,很空虛,很無聊。我有錢,有事業,卻不知道自己生活的目標是什麽?於是,我去了歐洲。”他吃了一塊魚,望著我:“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從念大學時就迷上了彈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