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2/5頁)

“介意?我怎麽會!”可欣說,用牙齒輕咬著羅宋面包的尖端,卻瞪視著山崖上的一株紅葉發愣。有好一會兒,她的思想是停駐的,腦子裏似乎是空空茫茫的一片,自己也不知道在出什麽神。她一定愣了好半天,直到嘉文推了她一把,送過一個沙丁魚的罐頭,她才驚覺過來。嘉文笑著說:

“想什麽?”

“什麽都沒想!”她說,不知所以地有些訕訕然。回轉身子,她發現山洞裏正熱鬧萬分,胡如葦扯開了他的破傻嗓子,尖著喉嚨在唱《蘇三起解》。紀遠斜靠在山壁上,正悠然地、輕松地開著罐頭。嘉齡斜睨著胡如葦的做功和台步,笑彎了腰。三個山地人則狼吞虎咽,大吃大嚼。湘怡坐在枯木上,秀秀氣氣地吃著面包,一面若有所思地微笑著。可欣拂了一下隨風飄飛的長發,走進了山坳,坐在湘怡的身邊。湘怡不經心似的看了她一眼,問:

“你在外面看什麽?”

“欣賞風景!”可欣說,“一切都美極了!”

“是嗎?”湘怡問,站了起來,“我也看看去!”

她走到洞口,四面眺望了一下,綠色的山巒起伏著,樹木和雜草在風中搖曳,一層層滾動得如同綠色的波浪。杜嘉文靠在一株樹木上,修長的身子迎風而立,和樹木同樣的有種超拔挺秀的氣質。他正凝視著對面山崖上的瀑布,白晳而清秀的臉龐映在太陽光裏。湘怡走過去,他腳邊的草叢裏有一束藍色的小花,她彎腰去摘下來,剛剛站直身子,就聽到嘉文輕聲地說:

“你猜我現在想做什麽?我想吻你。”

“什麽?”湘怡吃了一驚。

“噢!”嘉文收回視線,也吃了一驚,頓時漲紅了臉,尷尬得無以自處,訥訥地說,“對,對不起,我以為是——可欣。”

湘怡看著他,因為他的臉紅而也臉紅了。她想找幾句話來解除嘉文的窘迫,倉促中又找不出話來,就愣在那兒。嘉文看她紅著臉站在那兒不說話,就更感到不好意思,也更說不出話來。一時間,兩人都漲紅了臉,默然對立,直到嘉齡沖出來,詫異地喊:

“咦!你們兩人在幹什麽?”

湘怡猛悟了過來,臉更像火燒一般的通紅了,轉過身子,她逃避什麽似的跑進了山坳裏,心臟不規律地猛跳著。可欣奇怪地說:

“怎麽了?”

“還說呢,”湘怡低聲地說,“都是你那位未婚夫嘛!”

可欣皺皺眉頭,掉過頭去看了看站在外面的嘉文。嘉文那一副蠻不對勁的樣子更引起了她心中的狐疑,再看看滿臉通紅的湘怡,在人群中也不便於細問。湘怡也不再說什麽,只低著頭去給面包抹上果醬,那一臉的紅潮,好久都沒有褪掉。

“好了,大家注意!”紀遠站在人群裏拍了拍手,“背好東西,我們要準備上路了,今天黃昏的時候可以到卡保山,紮了營吃晚飯,夜裏去打獵!”

“為什麽要夜裏?”嘉齡問。

“夜裏野獸比較容易出來!”紀遠說,背上了東西,“不過,你們女孩子別去了,留在帳篷裏睡覺吧!等我們獵著了野獸來叫你們!”“為什麽?”嘉齡的下巴朝天挺了挺,“我就要去!別以為女孩子就不能打獵!”

“好吧,”紀遠嘲弄似的笑了笑,“隨你!”

大家整理好東西,又都紛紛地準備上路。離開了那個舒適而豪華的山坳,回到了雜草叢生的小徑上。紀遠和一個山胞依然走在前面,緊跟著就是嘉齡和可欣。大家仍舊走成一條直線,魚貫著向前進行。

在棧道的前面,紀遠停了下來,眼前的棧道長而險,一條條的橫木看來單薄而細弱,幾乎令人無法相信它能禁得起一個人的體重。木條下面,山崖下斜伸出的雜草像一條綠色的絨氈。從草的空隙處向下看,一片黑黝黝的,深不可測。紀遠回過頭去,大聲地說:

“一個一個地走,千萬別兩人踏在一根木條上,當心折斷。盡量踩穩步子,不要抓崖壁上的草,那些草不足以信任!只有自己是最可靠的!”

說完,他領先跨了過去,那些木條在他腳下掙紮呻吟,整個棧道都顫動起來,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仿佛隨時都可能折斷。一個山胞跟了過去,嘉齡和可欣硬著頭皮,也跨上棧道。湘怡喃喃地說:

“走這種路是要短命的!”

“要不要我扶你?”杜嘉文回頭來問,衷心地想找個機會,彌補一下剛剛對湘怡無心的冒犯。

“不用了,你走穩一點吧,摔一個還不要緊,兩個都摔下去就更冤枉了!”湘怡說,“反正,我的命是沒有關系的!”

“為什麽你的命是沒關系的?”杜嘉文問,“別輕視生命!每一條生命,冥冥中都有神靈安排好了的!”

“是嗎?”湘怡幽幽地說,“只怕神靈會太忙了,沒時間去安排每一條!假如冥冥中真有神靈的話,被疏忽的生命,還不知道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