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4頁)
她點點頭,輕顰著眉梢。
“那麽,是致中了?”她再點點頭。眉毛鎖得更緊了。
他審視著她。“那麽,為什麽不快樂?”
“哦,爸爸呀!”她在他的追問下不安了,煩惱了,困惑了。她的聲音裏充滿了無助與無奈。“你告訴我,戀愛是件快樂的事嗎?是應該很快樂的嗎?”
一句話把夏寒山給問住了。他側頭沉思,深吸了口煙,他沉吟地說:
“愛情裏有苦有甜,有煩惱,也有狂歡……”
她的眉頭一松,笑了。
“那麽,我是很正常的了!”她收住了笑,想了想,不自禁地搖搖頭,那股憂郁的神氣就又飛上她的眉梢,她嘆了口氣,走過去坐在沙發裏,用手捧住了頭。“哦,我不正常,我完全不正常!”她呻吟著說,“我煩透了!煩透了!爸,你知道我的問題出在什麽地方?我是一條鯨魚!”
“你是什麽?”夏寒山挑起了眉毛,“一條鯨魚?”
“是呀!”初蕾一本正經地板著臉,苦惱地說,“一條好大好大的鯨魚。”夏寒山擡頭看她,她蜷在沙發中,穿了件紅藍相間的條紋睡袍,整個人縮在那兒,看來又嬌小,又玲瓏。
“你怎麽會是鯨魚?”他失笑地說,“你看去倒像條熱帶魚!”
初蕾望著父親,心想,父親準不了解“鯨魚”的比喻。她正想要解釋,身邊的電話鈴又驀地狂鳴,嚇了她好大的一跳。寒山瞪著她,低低地說:
“接電話吧!大概是‘朋友’打來的了!”
她驚跳,臉色發白了。伸出手去,她很不得已地拿起聽筒,送到耳邊去。
“喂,”她戰戰兢兢地說,“哪一位?”
“請問,夏寒山醫生在家嗎?”
是個女人!很熟悉的聲調,軟軟柔柔的。初蕾心中一寬,立即把聽筒舉起來,對著寒山喊:
“爸,是你的電話!”她用手捂著聽筒,淘氣地伸伸舌頭。“是個女人,聲音好好聽,爸,你在外面,沒有藏著個‘午妻’吧?”
這次,輪到夏寒山變色了。他走過去,接過聽筒,對初蕾瞪了瞪眼睛:
“還不上樓去換衣服,你不是馬上要出門嗎?”
一句話提醒了初蕾,她轉過身子,飛快地沖上樓去了。
寒山握著聽筒,慕裳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帶著濃重的、祈諒的意味,她急促地說:
“對不起,寒山。我迫不得已要打到你家裏來,雨婷又發作了!”
“怎麽發作了?”
“她又暈倒了,口吐白沬,樣子可怕極了!”她帶著哭音說,“請你趕快來,好不好?”
“有沒有原因?”
她頓了頓。
“為了你!”她顫聲說。
“為了我?”他驚跳。
“你快來吧,來了再談,好嗎?”
“我馬上來!”
他掛斷電話,回身往樓上走,這才看到,念蘋不知何時已經起床了,不知何時已站在樓梯口上了。她斜倚著欄杆,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安安靜靜的,臉上毫無表情。他心虛地看她,不知道她聽到了多少,體會了多少。可是,她那樣穩定,那樣沉著,他完全看不透她。
“有事要出去?”她問。聲音很平和。
“是的,有個急診。”
“我叫阿芳給你弄早餐!”
“不用了!”他倉促地說,“我不吃了!”
他沖進臥室,盥洗更衣。幾分鐘後,他已經駕著自己那輛道奇,往水源路的方向駛去。
杜慕裳的家是幢四樓公寓,她住在頂樓,房子在水源路上,傍著淡水河。夏寒山覺得這一區有些偏僻,但是,慕裳住慣了,她喜歡憑窗看淡水河的夜景,看中正橋上的燈光,看河面上反射的月色。許多晚上,他也和她一起欣賞過那河邊的夜,也曾和她漫步在那長堤上,吹過那河邊的晚風。時間久了,他就能深深體會她為什麽愛這條路了,在台北,你很難找到比這一區更具特色、更有情調的住宅區。
早晨的這一區還是很熱鬧,學生已經成群結隊去上課,從中和鄉到台北的車輛川流不息,他駛上水源路,可以看見中正橋上車子在大排長龍。他停在慕裳的公寓門口,下了車,他提著醫藥箱,直奔上四樓。
慕裳正開著門在等他。
他走進客廳,第一句話就問:
“醒過來沒有?”
她搖頭,眼裏有淚痕。
他凝視她,皺起眉頭。
“你又哭過了。”他說,語氣裏有微微的責備。
“對不起。”她說,把頭轉開。
“我們去看她吧!”
寒山和慕裳走進了雨婷的臥室,雨婷正仰躺在地毯上,顯然她暈倒後,慕裳就沒有移動過她。寒山走到她身邊,俯身去查看她的呼吸,翻開她的眼皮,去看她的瞳仁。然後,他把她從地毯上抱起來,平放在床上。
“怎樣?”慕裳擔憂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