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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可以把她找回來。”我笨拙地說,注視著爸爸手裏的刀子。

“找回來?”爸爸搖搖頭,又蹙蹙眉說,“她是有計劃的,我不相信能找得到她,如果找到了她,我非殺掉她不可!”他舉起了那把刀子看了看,好像在研究那刀口夠不夠鋒利似的。我咽了一口口水,試著說:

“爸爸,刀子給阿蘭吧,雪姨不在,拿刀也沒用。”

爸爸看看我,又看看刀,一語不發地把刀遞給了阿蘭。看樣子,他已經漸漸地恢復了平靜。可是,平靜的後面,卻隱藏著過多的疲乏和無能為力的憤怒。他凝視著我,眼光悲哀而無助,一字一字地說:“依萍,她太狠了!她卷走了我所有的錢!”

“什麽?”我嚇了一跳。

“有人幫助她,他們撬開了鐵櫃,鋸斷了窗子的防盜鐵柵,取走了所有的現款、首飾,和金子。你來看!”

爸爸推開雪姨的房門,我站在門口看了看,房裏是一片淩亂,所有的箱子都打開了,衣物散了一地,抽屜櫥櫃也都翻得一塌糊塗,像是經過了一次盜匪的洗劫。看情形,那個姓魏的一定獲得了雪姨被拘禁的情報,而來了個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偷得幹幹凈凈。是誰給了他情報?爾豪嗎?不可能!爾豪根本不知道魏光雄其人,而且他也不會這樣做的。看完了雪姨的房間,我跟著爸爸走進爸爸房內。爸爸房裏一切都整齊,只是,那個鐵櫃的門已被撬開,裏面各層都已空空如也。我站著,凝視著那個鐵櫃,一時,竟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就在昨天,爸爸還曾指著那鐵櫃,告訴我那裏面的錢都將屬於我,現在,這兒只有一個空的鐵櫃了。人生的事情多麽滑稽!爸爸,他的錢是用什麽方式得來的,現在又以同樣的方式失去了。這就是佛家所謂的因果報應嗎?但是,如果真有因果報應,對雪姨未免就太客氣了。

我走到鐵櫃旁邊,蹲下去看了看撬壞的鎖,這一切,顯然是有人帶了工具來做的。站起身子,我靠在鐵櫃上,沉思了一會兒,問:

“爸爸,你要不要報警?”

“報警?”爸爸呆了呆,“警察會把她抓回來嗎?”

“我不知道,”我搖搖頭說,“可能抓得回來,也可能抓不回來,不過,無論如何,警察的力量總比我們大,如果想追回那筆錢,還是報警比不報警好些。就是……報了警,恐怕對爸爸名譽有損,爸爸考慮一下吧。”

爸爸鎖著眉深思了一會兒,毅然地點了一下頭:“報警吧!我不能讓這一對狗男女逍遙法外。”

於是,我叫阿蘭到派出所去報了案。

爸爸沉坐在他的安樂椅裏,默默地發著呆。他那淩厲的眼睛現在已黯然無光,閉得緊緊的嘴雖然仍可看出他堅毅的個性,但微微下垂的嘴角上卻掛著過多的無奈和蒼涼。我凝視著他,不敢承認心中所想的,爸爸已不再是叱咤風雲的大人物了,他只是一個孤獨、無助,而寂寞的老人。在這人生的長途上,他混了那麽久,打遍了天下,而今,他卻一無所有!卷逃而去的雪姨,被逐出門的爾豪……再包括我這個背叛著他的女兒!爸爸,他實在是個最貧乏、最孤獨的人。

“唉!”爸爸突然地嘆了口氣,使冥想著的我嚇了一跳。他望著我,用手指揉揉額角,近乎淒涼地說:“我一直預備給你們母女一筆錢,我把所有存折提出,想給你作結婚禮物。現在,”他又嘆了口氣,“什麽都完了。我一生打了那麽多硬仗,跑過那麽多地方,從來沒有失敗過。今天,居然栽在王雪琴這個女人手裏!”我沒有說話,爸爸又說:“你現在拿什麽來結婚呢?”

“爸爸,”我忍不住說,“何書桓要的是我的人,不是我的錢,他們不會在乎我的嫁妝的。”

“年輕人都不重視金錢,”爸爸冷冷地說,“但是,沒有錢,你吃什麽呢?”

這句話才讓我面臨到真正的問題,假如雪姨真是一掃而空,一毛錢都不留下來,這家庭馬上就有斷炊的危險。那麽,爸爸和如萍的生活怎麽辦?還有躺在醫院裏,因大出血而一直無法復元的夢萍,又怎麽辦?我和媽媽,也要馬上發生困難。這些問題都不簡單,盡管許多人輕視金錢,認為錢是身外之物,但如果缺少了它,還非立即發生問題不可!我皺了皺眉,問:

“爸爸,你別的地方還有錢嗎?銀行裏呢?”

“沒有,”爸爸搖搖頭,“只有一筆十萬元的款子,以三分利放給別人,但不是我經手的,借據也在雪琴那兒,每次利息也都是雪琴去取。”

這顯然是不易取回來的,放高利本來就靠不住!我倚在鐵櫃上,真的傷起腦筋來,怎麽辦呢?雪姨是跑了,留下的這個大攤子,如何去善後呢?雪姨,這個狠心而薄情的女人,她做得可真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