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4頁)

“好了!好了!我看啊,芊芊攪亂的這一湖水,終於平靜下來啦!不過,”她看著若鴻,笑著問,“你怎麽不講話,難道在鬧‘失戀’嗎?”

若鴻一驚。芊芊忍不住去看若鴻,兩人目光一接,就又都迅速地轉了開去。

“在這世界上,有人‘得意’,總有人‘失意’!”若鴻苦澀地一笑,半真半假地說,“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子璇大笑了起來,一面笑,一面敲著若鴻的肩說:

“少來了!給你一根杆子,你就順著往上爬!還‘斯人獨憔悴’呢!君不見,今日醉馬畫會,‘人人皆憔悴’,‘個個都寂寞’嗎?”

子璇此話一出,大家叫嚷得更厲害了。嘆氣聲,跌腳聲此起彼落。最後,鬧得子默擺酒請客才了事。

那夜,子默在煙雨樓靠湖的那間“水心閣”裏,擺了一桌非常豐富的酒席,實踐當初“贏了的人,要請大家喝酒”的諾言,芊芊也參加了。酒席剛擺好,又來了個意外的客人,那人竟是谷玉農!他帶著一臉的憔悴和祈諒,低聲下氣地對大家說:

“這樣的聚會,讓我也參加,好不好?給我一個懺悔的機會,讓我了解你們,好不好?”

自從大鬧煙雨樓,害醉馬畫會的會員集體入獄以後,這谷玉農隔幾天就來一趟煙雨樓,又道歉又求饒,希望能重新獲得美人心。子璇對他,是幾百個無可奈何。眾人對他,全沒有好臉色。但他這回改變了策略,一切逆來順受,不吵不鬧,這樣的低姿態,使子默也沒了轍。其實,這谷玉農也不是“惡人”,更非“壞人”,他只是不了解子璇,又愛子璇愛得發瘋,才弄得自己這樣做也不對,那樣做也不對。

結果,這晚的宴會,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狀況,大家都酒到杯幹,沒一會兒就都醉了。正像沈致文說的:

“今天完全不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而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真的!若鴻一直悶著頭喝酒,把自己喝得醉醺醺。芊芊心事重重,只要有人跟她鬧酒,她就“幹杯”,害得子默搶著去攔酒,搶著去幹杯,喝得臉紅脖粗。沈致文和陸秀山是“失意人”,自然“失意”極了。這鐘舒奇和葉鳴,看到谷玉農加入,就都“不是滋味”。而谷玉農,見子璇對別人歡歡喜喜,唯獨對自己就沒好臉色,心情更是跌落谷底。

這樣的酒席,還沒有吃到一半,大家已經東倒西歪,醉態百出,醉言醉語,全體出籠。但是,那夜的宴會,卻有一項“意料之外”的收獲。

原來,當大家都已半醉的時候,鐘舒奇忽然滿斟了一杯酒,走到谷玉農面前,誠摯已極地說:

“玉農,我代表全體醉馬畫會的會員,敬你一杯,我先幹了!”他一口喝幹了杯子,更誠懇地說,“這些年來,大家對你諸多的不友善,是我們不對!對不起!”

“怎麽,怎麽……”谷玉農太意外,竟結舌起來。

“玉農!”鐘舒奇繼續說,“看在我們大家的份上,請你‘高擡貴手’,放了子璇吧!”

谷玉農大驚失色,還來不及反應,子璇眼眶一熱,眼淚就成串地滾落出來。芊芊見子璇哭了,就奔上前去,用雙手擁著她,眼淚也撲簌簌地滾落。所有的人都震動了,頓時紛紛上前,紛紛對谷玉農敬酒。

“玉農,你就快刀斬亂麻,把這段不愉快的婚姻,斬了它吧!你還給子璇自由!”子默說。

“結束一個悲劇,等於開始一個喜劇呀!”若鴻說。

“長痛不如短痛,你們已經彼此折磨了四年,還不夠嗎?可以停止了!”葉鳴說。

“就憑你谷玉農這樣的人才,還怕找不到紅顏知己嗎?為什麽要認定子璇呢?”沈致文說。

“如果你肯放掉子璇,我們醉馬畫會就交了你這個朋友!”陸秀山豪氣幹雲地說,“從此歡迎你,和你結成‘生死之交’!”

“對!對!對!”眾人齊聲大吼。

谷玉農四面張望,看到一張張誠摯的、請求的臉孔,再看到哭得稀裏嘩啦的子璇和芊芊,他的心都冷了、死了。他激動起來,情難自已:

“子璇,你說一句話!我現在要你一句話!你非跟我離婚不可,是不是?”

子璇掉著淚,哀懇地看著谷玉農。

“玉農,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你就讓我去過我自己的日子吧!”

谷玉農再環視眾人,廢然長嘆:

“好好好,看樣子你們要剔除我的念頭,簡直是‘萬眾一心’!算了算了,子璇,我就成全了你吧!”他擡頭大聲地喊,“趁我的酒還沒有醒,還不快把紙筆拿來呀!等我的酒醒了,再要我簽這個字,可就比登天還難了!”

大家都驚喜交集,不相信地彼此互視。然後,好幾個人同時奔跑,拿紙的拿紙,拿筆的拿筆,拿硯台的拿硯台,磨墨的磨墨……子璇怔怔地站在那兒,一臉做夢般的表情。谷玉農提起筆來,就一揮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