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3/4頁)

“沒有了。她帶著刀子走了。”他恐懼地望著靈珊。“她手無縛雞之力,難道她會……”

“陸超住在哪裏?阿秋家嗎?”靈珊急促地問,“你認不認得那地方?”

“認得。”

“我們去吧!快!”

沖下了樓,叫了車,阿秋家在天母,車子似乎永遠開不到,這條路漫長得像是永無止境,而靈珊的血液卻一點一滴地凝結了起來。她仿佛已經看到陸超,渾身的血,胸口插著利刃。而阿裴呢?弱不禁風地,瘦骨娉婷地,穿著一襲飄飄欲仙的白衣,卻戴著腳鐐手銬……她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

終於,車子停在一棟花園洋房的前面。這花園洋房,靈珊在耶誕節晚上來過,只是當時已經醉得昏昏沉沉,幾乎沒有什麽印象了。邵卓生按了門鈴,回頭對靈珊說:

“看樣子沒有事,這兒安靜得很。如果有什麽意外發生,不應該這樣平靜。”

真的,這兒絕不像個“兇殺案現場”,靈珊透了口氣。心想,自己是偵探小說看多了,幻想未免太豐富了一些。正想著,門開了,一個下女站在門口。

“請問,阿裴有沒有來?”邵卓生問。

“剛來不久!”

剛來不久?靈珊的心又評評亂跳起來。果然,她來了這兒,帶了刀子來這兒,還會有好事嗎?

“陸先生在不在?”她急急地問,或者陸超不在家。

“在呀!他們都在客廳裏!”下女讓到一邊。

靈珊不再多問,跟著邵卓生就走進一間好大,好豪華的客廳裏。一進去,靈珊就看到了阿裴;又瘦,又憔悴,又蒼白,又衰弱,她有氣無力地仰靠在一張沙發裏,手中握著一杯酒。陸超正站在她面前,沉吟地、含笑地、若有所思地望著她。那個阿秋,穿著一身極漂亮的黑色緊身洋裝,斜倚在壁爐前面,手裏也握著一杯酒,在慢騰騰地淺斟低酌。他們三個似乎在談判,在聊天,在喝酒。室內的氣氛並不緊張,哪兒有兇殺,哪兒有血案?靈珊簡直覺得自己趕來是件愚不可及的事,是件多此一舉的事。

“啊哈!”陸超叫著說,“阿裴,你還有援兵嗎?”

阿裴擡眼看了他們兩個一眼,看到靈珊,阿裴似乎微微一怔。她瘦得面頰上都沒有肉了,兩個眼睛顯得又黑又大,裏面卻燃燒著某種令人難以相信的狂熱;這是一只垂死的野獸的眼光,靈珊暗暗吃驚,又開始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恐慌起來。

“我們來接阿裴回家,”邵卓生說,“她在生病!”

“你是個難得遇到的情聖!”陸超對邵卓生說,語氣裏帶著些嘲弄。“你知道她來幹什麽嗎?”

“找你。”邵卓生答得坦白。

“你知道她帶了這個來嗎?”陸超忽然從身後的桌子上,取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丟在地毯上。那尖刀落在阿裴的腳前,躺在那兒,映著燈光閃亮。果然!她帶了刀來的!

靈珊深吸了口氣,不解地望著阿裴,既帶了刀來,怎麽沒行動?是了,她哀弱得站都站不穩,哪兒還有力氣殺人?刀子當然被搶走了。阿裴看到那把刀落在腳前,她立即痙攣了一下,身子就往沙發處縮了縮。天哪,她哪裏像殺人者?她簡直像被害者!看了刀自己就先發抖了。

“很好,你們兩個是阿裴的朋友。”陸超繼續說,沉著,穩重,而坦率,他的眼光注視著阿裴。“阿裴,讓你的朋友做個證人,我們今天把我們之間的事做個了斷!”

阿裴瑟縮了一下,眼光下意識地望著地上的刀子。

“我們當初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說好了的,兩個人合則聚,不合則分,誰也不牽累誰?是不是?”陸超有力地問。

阿裴輕輕地,被動地點了點頭。

“是不是說好了只同居,不結婚,誰對誰都沒有責任?也沒有精神負擔?”他再問。

她又點點頭。

“你跟我的時候,我有沒有告訴你,我這個人是不可靠的?不會對愛情認真,也不會對愛情持久的?”

她再點點頭。

“我有沒有勸你,假如你需要的是一個安定的生活,忠實的丈夫,你最好別跟我!”

她繼續點頭。

“那麽,我陸超有什麽地方對不起你?你說?”

阿裴眼神迷亂地搖了搖頭。

“既然我沒有地方對不起你,”他咄咄逼人地走近了她。“你今天帶了這把刀來做什麽?來興師問罪嗎?我有罪沒有?”

她再搖頭,眼神更加迷亂了,臉色更加慘白了,嘴唇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她像個迷路的、無助的、等待宰割的小羔羊。

“既然我沒有罪,”他半跪在她面前,拾起了地上那把刀,盯著她的眼睛問,“你拿著刀來這兒,是想用這把刀脅迫我跟你回去嗎?你以為我是什麽人?會屈服在刀尖底下的人嗎?還是……你恨我?想殺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