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陰差陽錯(第6/10頁)

她擡起頭來對著唐少麟大聲質問:“是不是你欺負她,讓她哭的?”

我低著頭,只是片刻之後,就聽到唐少麟緩緩地說:“我是永遠也不會讓林汐受委屈的。”

他的手,仍然堅定地環住我的腰。

我又是一震。

我悄然擡起頭,那個人如同萬年寒冰,靜靜地立在那兒,靜靜地看著我,一動也不動。

沙沙笑著,“呵呵,我就知道,你從高一開始,就對汐汐圖謀不軌,倒是挺沉得住氣的。呵呵,怎麽樣,要記得請我們吃大餐哦。”

“一定。”在我頭上方,唐少麟穩穩地說。

沙沙有些狐疑地看著我,“汐汐,那你哭什麽呀?”

我看著她天真的樣子,支吾著:“我……”

“沒什麽事,她剛看到一本悲劇小說,有點感動。”唐少麟泰然自若地輕輕摟著我的肩頭,微笑地說,“我正在安慰她呢。你知道的,汐汐一直就是個愛哭鬼。”

沙沙松了一口氣:“我說呢,”她曖昧地笑,看著我們,“呵呵呵,汐汐,先放你一馬,回去後看我怎麽審你!”

不遠處,一個淡淡的聲音輕輕而無限蕭索地響了起來:“沙沙,我們走吧。”

沙沙伸伸舌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那我們走了哦。”

他們相偕離去。

唐少麟審視我,對我微笑了一下。我擦擦淚,感激地看著他。

如果沒有他,我應該早就支撐不住了。

一直以為自己是堅強的,但是事實證明,我的心脆弱得像一張薄薄的紙。

從那天起,唐少麟開始每天陪我上自修。

我們經常坐在主教學樓的教室裏,看書、聽英語、或是做作業。

時不時地自修間隙,或是自修完回宿舍的路上,我們有一搭沒一搭閑聊的時候,他仍會拿我開涮,連玩笑帶挖苦地不斷地糗我做過的各種糊塗事,偶爾也會得意洋洋地吹噓他以前的光輝業績。我也會胡亂地開他的玩笑,笑他以前那輛拉風得要死的機車和咆哮的臭脾氣。我們在相互吐嘈相互攻擊之後,往往會很驚異地發現很多以前高中生活裏從來也沒有注意到的新細節,然後相對大笑,再然後相對嘆氣,為什麽很多事,只有在失去之後才覺得美好呢?

只是仿佛有某種默契般,我們從來也不提那天晚上的事,仿佛那天晚上什麽也沒發生過,我們還是好朋友,只是好朋友。

更多的時候,他只是默默地坐在我身邊,我們一言不發地各看各的書。

他是優秀的,我一直知道。剛進校沒多久,他就已經得到很多老教授的輔導和看重。他看的許多參考書,程度已經很深了,而且很多都是原版的外文書。

晚上我們一起走過長長的林蔭道,穿過深秋的校園,穿過深夜的寂靜。

偶爾我們也會在自修的教學樓裏,碰到沙沙和秦子默兩人,為了不影響教學樓裏的寂靜和秩序,我們往往只是相互簡短地相互打個招呼,然後就擦身而過。

我和秦子默,已經完完全全形同路人。

每每在擦肩而過之際,我眼角的余光總是瞥到,他微微低垂的看不出什麽表情的臉。

夜闌人靜的時候,我會時不時地拿出那枚印章,輕輕撫過,一遍又一遍。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一直……

其實,有時候世間哪有什麽永恒,滄海桑田,往往也就是那麽一瞬間。

不知不覺,已經進入了深秋。

剛上大學那會兒的新鮮感逐漸逝去,看著G大那些古色古香的民國建築:白發的先生、嬌俏的女生、層出不窮的海報,更多的是一種因漸漸習慣而產生的恬靜感。

在所有博古通今的教授所上的課之中,我和沙沙最愛聽政治老頭的課。

他是G大赫赫有名的鐵嘴名師,以臧否人物特立獨行而蜚聲校內外。

大學生們,特別是剛進校、對什麽都感到好奇的新鮮人,就是喜歡這樣真實坦率的老師。

他並不是我們的授課老師,他給唐少麟班上課。我們慕名偷偷跑去聽,唐少麟負責給我們占座位。到後來由於我們在宿舍經常地繪聲繪色,小白兔和歡歡也跟著跑去聽了。

“你們動不動就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米蘭昆德拉真正想說的是: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不是你們的認識水平一下子提高了,而是智商就這麽一下子提高了。”

“那些人寫了一輩子啊(指馬恩),要麽不寫書,要寫的都是名著,不像我們要麽不寫書,寫的都是垃圾。”

“股份制就是你給我錢,用完了你就goinghome。”

……

經常,他的話會惹得我們哈哈大笑。

經常,唐少麟班上熟識的小男生們,下課會跑過來笑他:“辛苦辛苦,抗戰了那麽多年,還是要追一個討好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