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滄海之水(第3/6頁)

他是G大赫赫有名的鐵嘴名師,以臧否人物,特立獨行而蜚聲校內外。

大學生們,特別是甫進校,對什麽都感到好奇的新鮮人,就是喜歡這樣真實坦率的老師。

他並不是我們的授課老師,他給唐少麟班上課。我們慕名偷偷跑去聽,唐少麟負責給我們占座位。到後來,由於我們在宿舍經常的繪聲繪色,小白兔和歡歡也跟著跑去聽了。

“你們動不動就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米蘭昆德拉真正想說的是: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不是你們的認識水平一下子提高了,而是智商就這麽一下子提高了。”

“那些人寫了一輩子啊(指馬恩),要麽不寫書,要寫的都是名著,不像我們要麽不寫書,寫的都是垃圾。”

“股份制就是你給我錢,用完了你就goinghome。”

……

經常,他的話會惹得我們哈哈大笑。

經常,唐少麟班上熟識的小男生們,下課會跑過來笑他:“辛苦辛苦,抗戰了那麽多年,還是要追一個,討好四個。”

經常,他們班女生幾乎個個拿眼睛瞪我,極不友善,通常我笑容還掛在臉上還沒來得及卸下就被白眼擊中,我試圖打入他們班內部找一個閨中小友的念頭只好就此擱淺。

只不過,我後來還是在一次誤打誤撞中認識了一個投契且才貌雙全的丁叮,再後來,讀研的時候,她還跟我一個寢室。

唐少麟從來不在乎他們男生開玩笑的那些話,他一向極其灑脫。

再說,以他一向的顯赫聲名,真正想追他的女生還不是一樣如飛蛾撲火,前赴後繼,就算有我這個台面上的“正牌女友”大大咧咧坐在一旁,依然不斷有女孩上前來約他去看電影,去跳舞,去郊遊。

說來也怪,在這個英才輩出的大學校園裏,他的行情依然只高不跌。

通常我都在看完好戲之後,朝他咪咪一笑,而他,通常會緊繃著臉,白我幾眼,或是給我一到幾個爆栗。

後續如何,我就無從得知。

頂多走在路上,多收幾只白眼。

外加幾句略帶鄙夷的評價和竊竊私語。

就連美麗的沙沙,也好幾次無辜被殃及池魚。

我咧,看在課太精彩的份上,一切都不計較。

我跟唐少麟是好哥們,自己知道就好。

轉眼到了十二月初,彈指一揮間,聖誕節很快就要到了。這是我們進校以來的第一個聖誕節。可能是因為新生的關系,對這些節不節日的特別敏感,空氣中都浮動著躁動的韻律。

沒多久,系裏通知要開聖誕晚會。

一時間,班上鬧哄哄地,男生女生聚成一堆,興高采烈地討論著。

經濟系搞節目歷來的傳統是眾人拾柴火焰高,有人出人,有力出力。

從小到大向來是文藝骨幹的沙沙自然在劫難逃。

此外,有個台灣訪問團預定在元旦前夕訪校,其中很多成員是G大老校友,對母校感情深厚,學校很重視,準備舉辦一個大型文藝晚會以表盛大歡迎,練了多年鋼琴的沙沙是當仁不讓的獨唱兼鋼琴彈奏。

因此,這兩件事湊在一起,七早八早地沙沙就已經開始練習了,經常下課後留在系裏活動室,我有事沒事去探探班,順便給她送點吃的喝的。唐少麟有時也跟著去湊湊熱鬧。

一連好幾次,我都沒看見秦子默。

我有些詫異:“沙沙,你的子默哥哥怎麽沒來啊?”

說到那個名字,心裏還是有些微刺痛。

沙沙一邊心安理得地喝著我帶過去的巧克力飲品,一邊甜甜地沖我笑:“他要復習考試,準備考律師呢,我不要他來,讓他安心看書。”

我沒好氣地朝她翻白眼:“行了行了,知道你賢惠,真是女生外向。我可是犧牲了白先勇講座的機會去給你買吃的喝的,你怎麽沒感謝我啊?”

沙沙諂笑。

但凡她心虛的時候,和武藝欠精的靖哥哥一樣,就會來這麽一招“亢龍有悔”。

過了一段時間,夏言他們召我們去吃迎新除舊飯。在一個小小的火鍋館。

夏言、唐少麒、木蘭、向凡他們是先到的。

他們看到我和唐少麟一起出現,說不吃驚是騙人的。

唐少麟向他們點了點頭之後,很自然地,幫我將脫下的長羽絨衣和圍巾一起掛好。

向凡的眼神頓時變得非常非常奇怪,他一直盯著我們倆。

唐少麒和木蘭相視一笑:“嘿嘿,少麟,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我和唐少麟相視而笑。

經過那晚的坦誠,我們倆早就已經不再拘泥,早就相約以朋友相處,以後的事,順其自然。

別人怎麽說,我們並不在乎。

一會兒,沙沙和秦子默出現了,他穿著駝色的半長風衣,她穿著淡藍色羊絨短大衣,真正一對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