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5頁)

本人耿克毅自立遺書,內容如下:

一、我將我個性中的精明與冷酷,全部遺留給我長子耿培中,相信這份遺產將使他一生受用不盡,財源滾滾而來,所以,在其他財物方面,我不再給予任何東西。

二、我將我個性中的自私與褊狹,全部遺留給我次子耿培華,相信他將和我長子一樣,終身享用不盡,而永無匱乏之時。所以,也不再給予其他任何財產。

三、我將我個性中的倔強、自負、熱情全部遺留給三子耿若塵,因此種天賦,沒有其他二子實用,所以,我將坐落於北投×街×號之克毅紡織廠以及克毅成衣工廠全部遺留給三子耿若塵……

遺書念至此處,室內的人已有大半從原位上跳了起來,思紋頭一個尖聲大叫:

“胡鬧!這也算遺書嗎?培中,我告訴你,那死老人根本有神經病!只有一個瘋子才會立這樣的遺囑……”

“我要提起控訴。”培華也叫了起來,“我要控告老人立遺囑時神志不清,病勢昏沉,所以這遺囑根本無效!憑這遺囑的內容,任何法官都可證明它的無效。”

“哼!”美琦細聲細氣地哼了一聲,“我早就說那老人是半瘋狂的嗎!”

“別鬧,安靜一點!”只有耿培中保持了冷靜,輕喝了一聲說,“我們聽聽下面還有些什麽荒唐的玩意兒,你們不要吵,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以讓這遺囑不成立!所以沒有什麽好吵的,聽下去吧!”

江雨薇悄悄地看了耿若塵一眼,他斜靠在壁爐上,手裏仍然握著他的酒杯,臉上有種深思的、莫測高深的表情。這時,他移動了一下身子,問朱正謀:

“請問,朱律師,遺產可以放棄的嗎?”

朱正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對培中、培華等掃了一眼,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浮上了他的嘴角,他深沉地說:

“只怕你們所承受的遺產,都不是能夠輕易放棄的!”

江雨薇想起培中培華那份“遺產”,就有失笑的感覺。

培中已經在不耐地催促了:

“下面呢?這遺囑總不會這麽簡單吧!你再念下去!看看還有什麽更荒謬的東西!”

“好,我正要念下去!”朱正謀扶了扶眼鏡,再看了若塵一眼,“關於你的部分還沒有完,你如果真想放棄,也聽完了全文再說。”於是,他繼續念了下去:

三、我將我個性中的倔強、自負……及克毅成衣工廠全部遺留給三子耿若塵。唯目前紡織廠及成衣工廠都面臨不景氣,經唐經理等細察業務,如今負債額為兩千萬元台幣,我將此項債務,亦遺留給三子耿若塵,想他既已擁有本人倔強、自負、熱情等項遺產,此區區兩千萬元債務,必不至於難倒吾子若塵也。

朱正謀停了停,擡眼望著室內。培華已變了色,拍著桌子跳了起來:

“詭計!”他叫,“這整個都是詭計!誰不知道耿克毅是個大富豪!他竟負債兩千萬元!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這一切是設計好的圈套,我絕不相信這個!”

“慢慢來,培華,”朱正謀微笑地說,因他和耿克毅是多年至交,所以對培中、培華等都直呼其名。“假如若塵真想放棄這筆財產,你是有權接收的。至於資產負債表,唐經理那兒有全部資料,他已經準備答復你們的詢問了。”

培中立刻轉向唐經理。

“唐經理,這是事實嗎?”他銳利地問。

“是的,”唐經理打開了公事皮包,取出一大沓的賬簿及表格來,“紡織廠在十年前是最賺錢的時候,最近十年,一直在賠本的狀態中,耿先生不願透露真情,只是多方周轉,等耿先生患病之後,業務更一瀉千裏,再有,耿大少爺與二少爺又曾透支若幹數字,這兒都有詳細記載,你們可以慢慢過目。從前年起,工廠的房地與機器,就都已抵押給了銀行,這是抵押憑單……”他一項項地撿出資料,一面沉痛地說,“事實上,克毅紡織工廠及成衣廠,早就面臨破產的邊緣,這兩年,只是在苦撐而已!”

“但是,資產呢?”培中敏捷地問,“一個這麽龐大的工廠,負債兩千萬並不稀奇,它的資產值多少呢?據我估計,這資產起碼在五千萬元左右吧!”

“六千萬元!”唐經理冷靜地說,“耿先生在世的時候,我們早已研究過了,資產值六千萬元,包括廠地、廠房、機器、貨物,及成品,一共大約六千萬元!但是,如果出售的話,機器是五年前的,連抵押都押不出價錢來,廠房不值錢,唯一值錢的是地,大約值八百萬元至一千萬元,可是出售的話,賣不到五百萬元,何況已經抵押了。成品……”

“不用說了!”培中迅速地說,他已拿了一張紙和一支筆,迅速地算出了一個數字,“成衣一定是過時的,別的不用談了,整個算一筆賬,這工廠如果拍賣,不會賣到一千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