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2/2頁)

“操!”

夜風吹來,她心口似乎舒坦了一點。她回身開門,沖李峋招手。

“進來說。”

她踹開門口擋路的障礙物,走到冰箱門口翻酒。

“你什麽時候出來的?”她問。

“不久前。”

任迪做音樂,對聲音格外敏感,她聽出李峋的嗓音比起從前陰沉了很多。任迪心緒復雜,仰頭灌了幾口酒,重新打量他。

“你沒怎麽變。”她說。

李峋笑了,對這句話不作任何評價。

任迪問:“你見過朱韻了麽?”

李峋正點煙,火苗一燃一滅,擡起頭,淡淡道:“沒,不想見。”

任迪皺眉。

李峋吐出煙霧。

“找你是為別的事。”

任迪默然。

其實剛剛她說謊了,李峋不是沒怎麽變,他變太多了,整個人像夜一樣冷,連嘴邊那點淡淡的笑都透著森森寒意。

她垂頭,看到酒瓶上映出自己變形的臉龐。可能她在李峋眼裏也變了很多,他們從一開始就是相似的人,肆意張揚,自私又混賬。

所以他們之間也有一種奇怪的默契。

“你知道高見鴻的事了。”任迪平靜地說。

李峋聳聳肩,默認。

果然是這樣,她一猜便準。任迪將酒放到一邊,覺得有點好笑。“你出來後,先去找的高見鴻?”

李峋嗯了一聲,直接將煙灰彈到地板上。

任迪沉默了一會,眼神瞥開,冷漠道:“我跟他沒什麽聯系,他的事都是我聽說的。剛畢業的時候他和方志靖的遊戲項目撞上,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就拉到一起做了。他們公司早年被人告過,後來不了了之。”她頓了頓,補充道,“朱韻試過一些方法,但她那時在國外,離得太遠了。”

李峋靠在墻壁上,半低著頭抽煙。

任迪說:“我給朱韻打個電話吧。”

李峋笑道:“我不是來敘舊的。”

他的聲音像是從胸腔裏磨出來的。

李峋直起身,將煙撚滅。

“當初在酒吧裏說的話還記得麽?”

他這一句來得有些莫名其妙,可任迪聽完,他指的是哪天、哪個酒吧、哪句話,瞬間浮現在她眼前。他贊助過她的樂隊,那晚她承諾將來盈利後按分成給他錢。

任迪說:“你想要錢?”

“嗯。”

任迪頓了頓,再次確認,“你今天來找我就是為了要錢?”

李峋擡眼看她。六年過去,他的身型徹底成熟,高大頎長,骨骼就像尖銳的刺刀,收鋒在體內。

“對。”他說。

任迪問:“你想做什麽?”

李峋:“不用你管。”

任迪默然地看著他。他貌似隨意地站在那裏,表面輕描淡寫,實則暗藏瘋狂。任迪太了解他了,他出獄後都沒有見朱韻,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那家公司。他太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那公司曾是他全部的心血和未來,現在卻被仇人掌控著。

任迪皺眉道:“李峋,你冷靜一點。”

李峋笑了,“哦,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不冷靜了?”

他拒人千裏之外。

任迪剛剛舒坦一點,現在又堵住了,而且比剛剛還煩躁。她一口氣把一瓶酒喝光,空酒瓶落到大理石廚台上,力道沒掌握好,咣當一聲。

“李峋,你少跟我來這套!”

酒力一湧,任迪語氣也沖了起來。

“當初你給那姓方的打瞎,逞一時意氣,又不聯系律師,又不讓人幫忙,坐六年牢,又禁止一切人員探監。你只顧自己面子,想過其他人沒?現在出來了,二話不說又要去作死,你要錢幹什麽,想□□?”

李峋不語,任迪指著他道:“行,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我告訴你你這次最好是能跟他們同歸於盡,也省得打擾朱韻的幸福生活了。”

李峋在聽前面的時候一直面無表情,直到最後一句,他神色終於冷了下來。

任迪看他變臉,異常爽。

“不信?”

李峋冷冷看著她。

任迪分毫不讓地對視,半晌李峋扯了扯嘴角。

“說完了?”

“沒。”

任迪揚起下巴,站到李峋面前,仰頭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李峋,這句話我很早就想對你說了——你他媽就是一自私的混蛋。”

她說得李峋嘴角弧度更大了。

“這回說完了?”

任迪轉身回到冰箱旁,又抽了瓶酒出來。

“樂隊錢不歸我管,我私人的錢都存在金城那裏,你要多少報個數,明天我給你取現金。”

任迪背對著李峋開酒,酒瓶打開,聽到後面的關門聲。她轉過頭,李峋已經不在了,只有茶幾上留了一張薄薄的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