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白露(3)(第2/3頁)

可太皇太後要聽的不是這些,這丫頭揣著明白裝糊塗,急壞了老佛爺。老太太氣得從繡墩上轉回身來,十分嚴肅地看著她,十分嚴肅地問:“你昨兒和皇帝在船上共處了近兩個時辰呢,說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呀?”

嚶鳴張了張嘴,勉強回憶了她記得的那部分,說:“萬歲爺和奴才提起孝慈皇後了,說奉先殿裏那張畫像畫得不好,孝慈皇後比畫像上美……還有什麽……還有琢磨岸上什麽時候來接咱們,旁的就沒了。”

“沒了?”太皇太後很驚訝,發現自己的反應可能過大了些,又整整臉色,換了個平和的語氣道,“談論孝慈皇後也用不著兩個時辰,後來呢?你喝醉了,當時有幾分醉?醉裏發生了些什麽,可還記得呀?”

嚶鳴到底不好意思起來,低著頭囁嚅:“奴才和萬歲爺什麽也沒幹,老佛爺要相信奴才。奴才的鄂奇裏氏也是勛貴之家,奴才自小背著《女則》長大的,知道什麽事兒能幹,什麽事兒不能幹。”

太皇太後不由失望,心道這個問題不在你身上,你都喝醉了,《女則》管個什麽用!問題的症結在皇帝身上,這孩子是怎麽了,又不是毛頭小子,明明心裏喜歡人家,為什麽不懂得把握機會呢!是因為太自負了,不屑於在這種情況下親近姑娘?那誤會人家和海家哥兒有牽連時,巴巴兒跑到慈寧宮來告什麽狀?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非要這會子逞強。他自己不著急,可急壞了她和太後,後宮無所出,再過程子,皇嗣的事兒就該拿到朝堂上去議論了。大臣逼迫起來可是直龍通不帶拐彎兒的,她這兒含蓄著提醒,不比大臣們明刀明槍催逼好?

唉……太皇太後長長嘆了口氣,感覺對孫子的情事無能為力了,想撂挑子。皇祖母使了多大的勁兒,才於萬難之中創造了這樣的時機,皇帝心裏不明白麽?他的萬壽節,一份大禮擱在他面前,他原封不動又還了回來,這不是缺心眼兒是什麽?運籌帷幄的帝王,見了姑娘扭扭捏捏小家兒氣,他的王者之風哪裏去了?太皇太後自覺做到這樣已經很可以了,總不見得叫人往他們杯子裏下藥,才能成其好事吧!

可這種事兒懊惱在心裏,不好放在嘴上說,臉面到底還是要顧的。太皇太後不甚愉快,站起來走了兩步,回過身想囑咐嚶鳴,想了想,到底還是作罷了。

“你去瞧瞧你主子,看他那裏預備得怎麽樣了。今兒晚些時候回宮,再在園子裏消磨一日吧。”太皇太後打發她去了,那丫頭前腳走,後腳皇太後就來了。

太後邊走邊眺望嚶鳴的背影,她來得晚了兩步,沒能問上話,心裏火燒火燎的。見了太皇太後便問:“老佛爺,您問明白沒有?”

太皇太後沮喪地搖搖頭。

“怎麽不問明呢,咱們得算算日子,預先備選奶嬤兒才好。”

太皇太後覺得她這也忒急了點兒,“八字還沒一撇呢,找什麽奶嬤兒!問問你那好兒子去吧,昨兒他們就這麽在船上喝酒敘話了,順帶便的,皇帝還把姑娘送進屋子,安置在了床上。你叫我說什麽好?橫豎我是把老臉都豁出去了,他白費了我的好安排,下回再來和我抱怨,我可不管了。”

太後啊了聲,感到不可思議,“怎麽會這樣呢!”

太皇太後說沒轍,“順其自然吧。”

太後卻不甘心,坐在窗前開始瞎琢磨,“您的酒不行,得下猛藥……太醫院有個秘方叫龜齡集,您還記得嗎?”

太皇太後頓住了,這個方子如雷貫耳,不是新研制,是存在了幾百年,從前朝時期就流傳下來的。帝王家講究子嗣繁茂,龜齡集對症下藥,專調理男人身子。這秘方兒不止宮裏用,宮外那些宗室子弟們除了走雞鬥狗養蛐蛐,最熱衷的就是生兒子,這個藥方正應了他們的需要,既有壯陽的功效,又不像春藥似的藥效過火,對身子沒有損害。所以太後的意思,是要給皇帝調理調理?

太皇太後想了想,“調理本是應該的,這會子滋補起來,有百利無一害。可皇帝的脾氣你還不知道麽,好好的叫他吃藥,他怕是不願意的。”

皇太後說不礙的,“做成龜苓膏嘛,往裏頭擱上一勺半勺的,勻著點兒來就成了。”

太皇太後仔細琢磨了下,覺得很可行,命周興祖上慈寧宮來預備,用量多少都打自己眼皮子底下過,絕出不了差錯的。她們這些長輩,可算是為他操碎了心了,他要是再不體諒,往後成不成事都自己想轍去吧。

那廂嚶鳴奉了太皇太後的令兒,上雲崖館給皇帝傳口信兒。雲崖館在劍山的邊上,前面是九經三事殿等,算是暢春園裏正經的帝王行在。往年皇帝駐蹕都是在這一路,他和後妃們不一樣,後宮可以分散而居,他得在中路歇下,防著朝中有重大的政務半夜通傳,找不見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