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天波易謝,時光難留,轉眼三載光陰過去,三皇子登基三年,宮中依然只有江皇後一人。

朝臣上書,請新帝選秀:“後宮充盈,方能保證皇嗣延綿,歷朝歷代,子嗣都是大事。”

“陳侍郎此話不妥!”

蕭湛尚未開口,顧金亭當先站了出來:“子嗣確是大事,但皇嗣延綿不必廣納宮妃。皇後娘娘已為皇上誕下嫡皇子,目下娘娘再次有孕,幾月後必然又有皇嗣降生,娘娘與皇上如此年輕,生個十男八女輕而易舉,根本不必再選秀。”

此時顧金亭已經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了,二十五六歲的正四品,滿大齊也找不出幾個。

而且他已經在少卿的位置上待了兩年了,明年三年課考,不出意外,他便要榮登大理寺正卿一職,那時,他便是大齊唯一一個不滿三十歲就出任大九卿的官員,升遷的速度令人咂舌。

但是他脾氣很好,彬彬有禮,儒雅內秀,從不與人爭執,是朝廷上有名的謙謙君子。

陳侍郎知道他脾氣好,立刻不客氣道:“顧大人是皇後的娘家人,自然希望皇後娘娘後宮獨寵,但顧大人只替皇後著相,卻不想皇後娘娘懷孕,不能服侍皇上。聖上一國之主,還要為了一婦人委屈自己不成?”

他口中的一婦人是顧金亭的心頭肉,即便他不能跟宛表妹在一起,也要盡全力守護她,絕不讓任何人說她半點不好。

陳侍郎的話,觸怒了顧金亭的逆鱗,他當場就反唇相譏:“所以陳侍郎就把兩位女兒留著不嫁,想送進宮裏給聖上暖床?恕我直言,莫說聖上不會選秀,即便選秀,也絕看不上陳侍郎的家的千金,光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令嬡是何等模樣了。連我都不忍直視,更何況是聖上呢?”

陳侍郎眼小嘴厚面皮黑,長得的確不好看。

大家誰都沒想到一貫謙和的顧金亭諷刺起人來竟然也如此犀利,卻又覺得好笑,當時哄堂大笑起來。

陳侍郎漲紫的臉皮,咬著牙跳腳:“顧金亭,誰不知你是皇後黨,別以為抱皇後娘娘的大腿你就升遷,你眼裏只能看到皇後,看不到皇上,這是大不敬之罪!”

“那也比陳侍郎您好。您把女兒送到皇上面前,不單單是大不敬,還想弑君,比您起來,我差遠了!”

這是說陳侍郎的女兒長得醜,會把新帝嚇死,朝臣們哪裏忍得住,笑得前仰後合。

眾人哈哈大笑,陳侍郎羞憤欲死,一時沖動,口不擇言:“顧金亭,你少得意,當年皇後娘娘就沒選你,就算你現在表現得再癡心,她也絕不會跟你在一起,你死了這條心吧!”

眾人震驚,萬萬沒想到陳侍郎竟然會翻出這件陳年舊事,喧鬧得笑聲戛然而止,朝堂上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大家連大氣都不敢喘,陳侍郎臉色如土,跪地顫抖,完了,官職不保,性命怕也保不住了。

過了許久,上方才傳來新帝低沉平和的聲音:“陳侍郎所言沒錯,當年朕與顧少卿同時向皇後提親,朕許以皇後永不納妾,一生一世一雙人,才得佳人點頭。”

“陳侍郎並未說錯什麽,起身吧,”

陳侍郎汗出如漿,如蒙大赦,站起身來,不料新帝又道:“朕堂堂天子,一言九鼎,既答應不會有旁人,就絕不負她。昔日朕被陷害,被打入天牢,是皇後不顧安危,舍命相救。皇後於朕,又救命之恩,夫妻之義。誰再提選秀,便是陷朕於不義。”

他目光一掃,聲音冷厲:“朕絕不輕饒!”

陳侍郎噗通一聲,又給跪了。

朝堂上的種種很快傳進了何清雅耳中,她還住在三皇子府,那已經是兩任帝王的潛邸了。

她怔了怔,落下兩行清淚。

江令宛懷孕之後,她曾找過蕭湛,像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她怕蕭湛嫌棄她,忍著羞恥把自己還是女兒身的事情說了。

“五表哥,從前大皇子放出去的風聲都是假的,我沒有委身於他,更不曾有孕。”

“我一直為你守身如玉。”

她擡起清淩淩的雙眸,癡慕望著蕭湛。

蕭湛無動於衷,轉身就走:“那與我無關。”

何清雅大驚,立刻喊住他:“可是,五表哥,我從前……”

“你從前在祖母身邊服侍的恩情,我會還。若上次派人幫你找亡母遺物不夠,還有什麽要求你去找大總管鄧安,他會替你辦。”

他聲音冷漠,沒有半分情意。

何清雅捂住胸口不說話,她並不是想提服侍老夫人的事,她想說的是,她從前是他的未婚妻,即便如今不做妻,做妾,做侍婢,她也甘願。

可是他拒絕了。

何清雅想放棄,可卻舍不得,她已堅持這麽多年了,她想再堅持一下。

他是皇子,總這般守著一個人,皇帝也不會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