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2/2頁)

這是說得客氣話,明珠是從宮裏出來的,就算是規矩學得再差,也是能說得過去的,他這麽說無非是把醜話說在前頭,她母親早亡,又被嬌生慣養,沒有受過苦罷了。這也算是他作為父親,對女兒的一絲憐惜了。

嚴鶴臣恭敬地行禮:“我定然不負嶽父所托,照顧好晚晚。”

明珠訝異於短短幾日父親對嚴鶴臣態度的轉變,盧氏和雲姨娘都站在邊上,一一與她道別,盧氏看著張季堯對嚴鶴臣態度的轉變,有幾分殷切地看著明珠道:“也不知道嚴大人身邊有沒有什麽合適的差事給你弟弟留一留……”

雲姨娘心裏也十分渴望,可不想讓明珠為難沒有提,嚴鶴臣和張季堯說完話,走到明珠身邊,對著盧氏淡淡道:“我身邊也不是沒有合適的差事,只是若是想去,總要舍棄點什麽,您要知道,掖庭裏面,尋常是不能留男人的。”

張知珞立刻大叫起來:“你別害我,我可不去!”嚴鶴臣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他立刻便噤聲了,可能是覺得自己太沒骨氣,又小聲說了一句,一個閹豎,有什麽可囂張的。嚴鶴臣略一挑眉,似乎沒聽見似的。

嚴鶴臣看著立在一邊的張知衡,他端端正正地站著,兩袖清風,渾身帶著清貴氣,像是個端方讀書人的樣子。

“文淵閣裏面常常缺著人手,我回去之後你等我的消息,得空了入宮就行。”雲姨娘聽聞此言喜極而泣,文淵閣那是什麽地方,怎麽會缺人手呢,這是嚴鶴臣給的天大的恩典了。她連忙拉著張知衡跪下:“快謝謝你姐夫。”

嚴鶴臣笑著看了一眼明珠,雲姨娘立刻道:“還應該謝謝你姐姐,可憐見的大姑娘,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了,佛祖慈悲佛祖慈悲。”

盧氏幾乎氣紅了眼,狠狠地剜了雲姨娘一眼,可張知衡站起身卻道:“多謝姐夫美意,只是恕衡不能從命,父母年事已高,衡願陪在雙親身邊,以敬孝道。”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雲姨娘唯一的依靠,若自己遠離了母親,只怕那跋扈的盧氏要把母親生吞活剝。他也不是不想去文淵閣,只是到底父母親情難以割舍。

雲姨娘一聽立刻急了:“你這呆子在說什麽呢,我和你爹年歲不高,哪裏用的上你盡孝,倒是你,成家立業為重。”

嚴鶴臣看著他們,心裏也慢慢覺得復雜起來,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子女對父母又何嘗不是呢?他微微皺著眉,明珠擔憂地看著他,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

嚴鶴臣笑笑:“既然你不願,我也不強求,若是你想,隨時入京找我就是了。”

這邊正說著,張季堯叫了一句明珠,明珠提著裙擺走到他面前,他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女兒,一別三年,他記憶裏的明珠不過是到他的腰際,如今都有這般高了,這麽多年確實疏於對她的關注。

他看著明珠的眼睛,她的眼睛像極了她母親,也和她母親一樣溫柔,他看著自己的女兒,很久之後才說:“晚晚啊,你的福氣在後頭。”

*

一直到登船,明珠都沒有想明白父親說的最後一句話有什麽深意。

寧福小聲對嚴鶴臣說:“一切按照大人說的意思辦了,他日後是別想碰女人了……”他也在心裏暗暗咋舌,自家大人如今竟然這麽仁慈,按照以往,就該拔了他的舌頭,剜了他的眼睛。如今不過就這麽小懲大誡的算了。

嚴鶴臣四平八穩地看向窗外的流水:“不然怎麽?不過日後,張知衡的日子就好過多了。”他的本意也不是幫他,不過是看不慣張知珞對明珠的態度罷了,屢教不改確實該吃些苦頭。

他翻了翻手上的書,輕聲問:“明珠在做什麽呢?”

寧福想了想說:“端午快到了,夫人在臨上船前買了艾草和五彩線,約麽是要縫香囊的。”

一晃竟然是要到端午了,嚴鶴臣摸了摸腰上的玉佩,默不作聲了很久。

明珠正在屋裏做針線,就聽見外頭有人喧嘩說嚴大人的玉佩怕是被賊摸去了。

明珠垂下眼,看著玄青色的緞面,微微抿住了嘴,她這麽多年繡過很多東西,卻頭一次給男人送東西,如今他丟了玉佩,她送一個香囊補上,也能算得上是合情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