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2頁)

說完這話,船底下就開始有了動靜似的,常在水上活動的人都知道,在大江大河周圍常常埋伏著一批水鬼,瞅著一搜大船就趁亂扒在底下,等著到夜裏的時候翻上來。

寧福是老手,關鍵時刻臨危不亂,嚴鶴臣隨身帶的侍衛不多,可個個都是身經百戰,嚴鶴臣護著明珠往船艙裏頭退,還不忘安慰她:“你寬心吧,不會有事的。”

他握著明珠的胳膊,隨手推開了一個門,是儲藏用的艙室,裏頭存放了幾袋米糧,這屋子很,小到二人幾乎貼在一起,二人呼吸相吹,挨得很近。

明珠的心跳一下子變得很快,嚴鶴臣的衣服料子很滑,碰到她的脖頸,都能帶起一陣細微的酥麻,明珠咬著嘴唇不說話。

“你不要害怕。”嚴鶴臣的聲音從頭頂響起,輕輕的吐息吹在她的發頂,明珠打了個冷戰,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伸手不見五指的寂靜黑暗中,嚴鶴臣輕笑了一下,然後貼在她耳邊說:“晚晚,你說,我們若是今日死了,算不算同生共死了?”

呼吸相吹,明珠覺得自己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真是越說越不像話了,這都是在說什麽混賬話呢,早知道嚴鶴臣有許多手段撩撥你,讓你欲罷不能,今日算是徹底的領教了。

她還沒有說別的話,突然聽見倉庫外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一瞬間只覺得自己的心提得緊緊的,好像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一樣。

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了,一個人蒙著臉,手裏只有一把銀光凜冽的匕首在月色下閃著森然的光。

他幾乎沒有猶豫地向嚴鶴臣刺來,嚴鶴臣不閃不避,擡手把匕首架住了,明珠猛然發現他的手中不知在什麽時候,也拿了一把匕首。

嚴鶴臣的眼睛裏閃過白刃的光,那人一擊不中,竟向明珠刺來,這次嚴鶴臣卻按捺不住了,竟然一把把明珠拉到身後,自己迎了上去。他腦子裏沒有轉過太多的念頭,只心裏想著,明珠這麽細皮嫩肉的,若是真被紮上一刀,只怕是要留疤了。

那人的匕首紮偏了二分,把他的袖子劃破,而後紮進了皮肉裏,紮得不深,他甚至只不過是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可下一秒,嚴鶴臣已經用刀子割破了他的喉嚨。

夜色好像就在這個時候倏而一靜似的朦朧的夜色照進來,給每個人都鍍上了一層淺漫的金色。

明珠驚魂甫定,忽然有一只微冷的手遮住了她的眼睛,眼前變成了一片徹底的黑暗,嚴鶴臣湊在她耳邊輕聲說:“晚晚,別看。”

另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小心地讓她避開地一地狼藉,明珠順從地跟著他,心裏竟然沒有半分的擔憂,只是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主子,這水鬼來得蹊蹺,看著訓練有素,不怕不是為了劫財,怕是……”寧福絮絮地說著,可當看清楚嚴鶴臣和明珠的姿勢的時候,驟然收聲,在這樣的夜色裏突兀極了。

嚴鶴臣沒有理他,拉著明珠走到了她在船上的臥室,才松開她的眼睛,他找了一個火石把油燈燃上,驟然的明亮讓明珠微微眯了眯眼睛。

“你瞧見了,”嚴鶴臣找了張椅子坐下,“嫁給我之後,就是這樣無休止的刺殺,在紫禁城裏還能收斂一二,離開了掖庭,處處危機四伏。我這輩子算是和紫禁城捆綁在了一起,一榮俱榮的關系,離了那裏,我什麽都不是,甚至連自保都不行。”

他語氣很是平淡,四平八穩地像是在陳述某個事實,明珠默默地聽著,目光卻突然落在了他的胳膊上。石青色的直裰上面猩紅刺目,她驚呆了,幾乎驚叫道:“你怎麽受傷了?”

嚴鶴臣把袖子收了收,毫不介意地說:“不妨事,皮肉傷,回去上點藥就行了。”

明珠卻不依,站在他身邊拉著他的袖子:“你該給我看看是怎麽回事,傷得重不重。”

小小的女郎,見了血豈不是要害怕了,嚴鶴臣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真的沒事的,不要看了。”

“你這人怎麽這樣!”萬萬沒料到她竟然惱怒了,“大男人,給我瞧瞧能掉塊肉麽?”

嚴鶴臣嘆了口氣:“哪能怕給你看呢,只不過是怕你看了害怕,晚上要做噩夢了。”他的語氣在明珠看來,總覺得有幾分老氣橫秋似的,像是一個操心的老父親,縱容自己不聽話的女兒。

“您接受我的好意有這麽難麽,難道以為我是人人都樂意看的麽,若是旁人,任他是個天仙我也懶得多看一眼,還不是因為……”明珠驟然收聲,猛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