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3/3頁)

自嚴鶴臣離宮之後,皇上在處理政務上,只覺得頗多掣肘,從六部的大事小情,再到鴻臚寺、太常寺、大理寺、宗正寺、光祿寺,樁樁件件的應接不暇,嚴鶴臣原本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朝臣們不熟悉六部架構,常常手忙腳亂。

可偏偏沒有任何人提出要讓他官復原職,人人都覺得,他是朝廷蛀蟲,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若是讓他官復原職,只怕紫禁城又是腥風血雨。而皇上,也豈不是自打臉面,朝令夕改,毫無天家尊嚴可言。他是戴罪之身,若是再入宮,只怕是要洗脫罪名,這豈止是一個詔令能解決的。

人人都在苦熬著,皇上已經廣開言路,直言納諫,又召集全天下的有志之士齊聚帝京,可政治更叠哪能一蹴而就,到底需要徐徐圖之,沒有人比嚴鶴臣更適合這個職務,他好像是天生為權力而生的似的。

終於在立秋這日深夜,光祿寺卿率先受不了了,他在慎明閣裏長跪道:“臣鬥膽懇請皇上,給罪臣嚴鶴臣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剝奪他的朱批票擬之權,替皇上分憂。”

皇上心裏都是冷笑,這些個臣子嘴裏滿嘴的仁義道德,可他心裏清楚得很,這些人只怕都是想躲懶,生怕自己出頭惹人非議,哪個都是在力圖自保,君君臣臣的思想,只怕都是左耳進右耳出了。他冷笑著,也不讓光祿寺卿起身。

看著這個架勢,其余幾個大理寺卿和太常寺卿皆跪地道:“嚴鶴臣為人可惡,可並非全然沒有半分優點,若是借此時機給他將功折罪,終有一日,此子將感激涕零,為您所用。”

皇上看著跪了一地的臣子,連說了幾個好字,掩藏在袖子裏的手甚至都抖了起來,他做了這麽多年皇帝,從沒見過這樣不識擡舉的臣子,一個一個,竟是要讓他自打臉去,他冰冷的目光掃過桌子,而後又轉到幾個卿大夫疲憊的臉上,只覺得自己像是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咽似的。

“那就依你們吧。”這幾個字像是從他嗓子裏擠出來的,他說完只覺得心裏的血氣一陣翻湧,做了這麽多年皇帝,依舊是個窩囊廢,處處看臣子的臉色,說出去只怕連列祖列宗都會看不起他吧。可看著堆疊如山的折子,和應對不暇的百官,宇文夔焦頭爛額。

他向來認為,舉國上下,沒有哪個臣子是不得替代的,可這半年光景下來,到底剩了一堆的爛攤子,他不知道嚴鶴臣到底是不是故意從中作梗,可如今日子艱辛,每一步都舉步維艱似的。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吩咐道:“擬折子吧。”

可沒幾日的光景,從皇陵那邊傳出話來,嚴鶴臣不願回京,只願乞骸骨,從此縱情山水之間,了此殘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