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3頁)

黃公公一皺眉:“挖開!”

兩個小黃門立刻上手,埋得不深,很快就挖了出來。先是一個淺藍色的帕子,黃公公用手把帕子展開,裏頭赫然是一個穿著宮裝的人偶,身上紮了一根長長的銀針。

空氣微微一滯,槿嬪猛地站起身,黃公公把帕子托著送到槿嬪眼前:“娘娘……您看。”

槿嬪的臉上像是蒙了一層霜:“皇宮裏最忌諱巫蠱這類蠱惑人心的東西,明珠,你好大的膽子!”

從這人偶被挖出來的那一刻起,嚴恪的臉色就難看起來,這分明就是有人借著嚴鶴臣不在宮裏的日子要拿捏明珠,主子要想拿捏一個奴才,那同捏死一個螞蟻一樣簡單,如今要拿捏明珠,還出了這麽些個招數,向來是怕落人話柄。

嚴鶴臣剛離京兩日,最早也要後天才回,嚴恪像是熱鍋之蟻,徹底慌了神。

明珠擡起眼看向槿嬪,她的目光依然沉靜清澈,槿嬪錯開眼不去看她,明珠撩起衣袍跪在槿嬪面前:“這不是奴才的東西。哪怕到了禦前,奴才也是這句話。只怕是不管奴才說什麽,娘娘都不信,那奴才也沒別的話說了,就按娘娘心裏想的辦吧。”她語氣平淡,可沒有一絲轉圜的余地,冷冷的,倒有幾分不屑似的。

嚴恪亦是一愣,明珠在他心裏向來是個溫馴柔旎的女郎,一雙眼睛總是盈盈地帶笑,可今日卻得見她不同尋常的一面,她不過是外面看著圓融,心裏頭卻倔強得緊。

槿嬪打量著她,明珠既不服軟,也不討饒,看來的確不是個向來做奴才的,骨子裏就沒有做奴才的卑微:“如今鄭貴人沒醒,你的幹系摘不清,先找個地方關起來,等鄭貴人醒了再說。”

明珠還沒出聲,嚴恪卻上前一步,給槿嬪打了個千:“明珠是四庫館的奴才,按道理說,是歸司禮監管的,就算是犯了錯,也該稟了嚴大人之後,由司禮監責罰。娘娘協理六宮,卻不得越俎代庖,這於理不合。”

嚴恪說話一點情面也不留,他背後仰仗著嚴鶴臣,自然說話也有幾分底氣。可槿嬪心裏明白,這事兒分明是拖不得的,她笑笑:“事兒出在後宮,我豈能坐視不理。黃全真,你先請明珠姑娘到暴室裏頭坐坐。”

說著起身,亭亭地走了。

黃公公走到明珠眼前,呵著腰說:“奴才手重,別傷了姑娘,您隨我走吧。”明珠的身份不一般,雖然到了這時候,黃全真依然不希望開罪她。

嚴恪低聲說:“姑娘放心,我這就派人給幹爹傳話。”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明珠心裏亮堂得很,這不過是鄭貴人借機發作罷了。她跟在黃全真身後,只覺得好笑,裏外裏就是個奴才,連同為自己申辯的機會都沒有,只這般由人捏圓捏扁。

暴室有幾排房子留給犯了錯事的宮人,只是在北三所裏面死的人太多,房子向來是住不滿的,黃全真找了一個還算幹凈的屋子留給她,呵著腰說:“姑娘別怪咱們,咱們這也是替主子謀事,若有什麽需要的,你喊我一聲就成。”

明珠嗯了一聲,廂房裏面的角落裏放著一把椅子,她走過去,也不管幹凈不幹凈,就這麽坐下了。

掖庭裏處處是耳目,處處有眼睛,她想為自己開罪,有的是法子,只是槿嬪就是想給她按個罪名罷了,什麽由頭都沒用。明珠很平靜地接受了。

黃全真交代了幾句走了,如今日頭高高的掛著,到了北三所吃午飯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刻意交代過,所有人竟像是把明珠忘了一般。

看著一縷陽光從窗戶外頭照進來,空氣中彌漫著細小的灰塵在陽光裏面上下盤旋著,離開這兒不過剛過了半月,如今卻又回來了。明珠垂下眼,轉了轉手腕上的鐲子。

突然聽見有人敲她的窗戶,明珠擡起眼,發現外頭的陽光被人擋住了,一只手伸進來,竟然是個紙包。

“金枝!”明珠猛地站起來。

“噓。”金枝把紙包遞給她,“你快吃吧,方才遠遠地瞧見你,我就覺得像,這才過來看看,我先回去了,晚上再來看你。”

聽著窗戶外面的腳步聲漸漸遠了,明珠慢慢坐下來,紙包裏是半個饅頭,不知怎麽的,她竟落下淚來。

從小到大,真心實意關心她的人除了母親就是哥哥,如今他們都不在了,她的心也空了,在這紫禁城裏像是提線的木偶,旁人要怎麽做,她便怎麽做,她都快忘了自己還是個活人了,也都快忘了自己活著是為了什麽了。

這一下午,北三所裏靜悄悄的,也不見有人來。明珠靜靜地坐在原地,看著小窗戶裏的陽光一點一點落下去。

天擦黑的時候,金枝又來了,晚飯後,奴才們難得有一會兒的清閑功夫,把吃的給明珠塞進來,而後金枝倚著門,小聲問明珠:“你這是怎的了,好不容易從火坑裏出來,怎麽又回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