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3頁)

嚴鶴臣臉上神色不變,走到門邊,把門向外推開。看著門邊列成兩排的十幾名羽林郎,忍不住笑起來:“皇上倒是當真看得起我嚴某,竟有這般大的架勢。”而後擺了個“請”的手勢,好像他是被請去做客一般。

嚴鶴臣被收押在暴室,這是明珠第二日清晨才得到的消息,宮裏的一切都照舊,還都是按照嚴鶴臣定下的規矩,只是襄平長公主早飯也沒吃兩口,只拉著流丹的手,頗為急切地問:“前頭可有什麽消息傳來,到底是因為什麽?”

流丹搖搖頭:“往日都是嚴大人往咱們這遞消息,如今咱們倒成了睜眼的瞎子,半點法子都沒有。”

襄平長公主坐在香樟木做成的椅子上,手指收緊,牢牢握住扶手,另一手握著的帕子被絞成一團,流丹試探著問:“公主這是怎麽了?此人早有不臣之心,公主怎麽……?”

襄平長公主擡起眼,靜靜地透過窗戶看向懸掛在廊檐下面的大紅燈籠:“你不懂。”她語氣飄忽,似悲似嘆,不過很快把話題轉開,“去庫房裏取一袋金葉子,找找禦前的人,不要在錢上頭吝嗇,多去打探一下消息。”

流丹散了一袋子的金葉子,勉強打探出了些許消息。

“前幾日夜裏,彗星追月,欽天監測之,稱其為不詳,說皇上身邊有宵小之徒,意圖對我朝不利,對皇上不利,除了嚴大人,還有五人一同被收監,只待日後一一判度。”

襄平長公主默默地聽著,而後輕輕嘆了一口氣:“罷了,這事咱們不再管了。”嚴鶴臣心中藏著的秘密,只怕多得數不清,這個人又野心也有魄力,這種人在宮裏卻是留不得的,就算沒有今日這一遭,以皇上的多疑,早晚也要置他於死地。

她冷眼旁觀著瞧得清楚,皇上看似愛重嚴鶴臣,殊不知處處提防,處處留心,一面差遣他,把他當作犬馬,另一面又防備他,生怕他一家獨大,總攬朝綱。長此以往,把嚴鶴臣除掉,也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聽了這話,明珠的心裏緊跟著一揪。在她心裏,襄平長公主是掖庭數一數二有權勢的人,如果連她都不管了,那嚴鶴臣豈不是只有死路了?她入宮時間太短,不知道這後面糾纏不清的關系,腦子裏只轉過一個念頭,嚴鶴臣只怕這回是躲不過了。

嚴恪在從禦前回到司禮監的路上,在永巷口被明珠攔了個正著,瞧著是明珠,他陰沉了好幾日的臉終於勉為其難地露出三分喜色:“這不是明珠姑娘。”

明珠捺著性子寒暄一二,而後輕聲問:“嚴大人這事,怎麽著了?”

皇上的性子最是多疑,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嚴恪知曉嚴鶴臣不是一個束手待斃的人,只是如今運氣太差,讓欽天監抓住了時機,若說星象,在他眼中,不過是怪力亂神的昏話,怎麽能作數,怕是有人從中大做文章罷了。

嚴鶴臣只怕不會就這般稀裏糊塗地就死,只不過他不想讓明珠知曉太多,索性揮了揮手道:“皇上的心思一時一變,哪是咱們曉得的。只不過嚴大人這回怕是得罪了人,這事兒沒那麽好辦。姑娘也甭想太多,若是當真不行了,明珠姑娘出宮後,逢年過節給嚴大人燒點紙錢,也就不枉費幹爹在姑娘身上花費的心思了。”

明珠沒料到在宮裏頭生生死死是這般草率的事,一時竟連話也說不出了,想到嚴鶴臣怕是在劫難逃,她竟說不出心裏該是怎樣的滋味來。

說起來,嚴鶴臣也不算特別照顧她,不過是舉手之勞,給些好處罷了。只是在掖庭裏面冷漠的日子久了,只覺得這般難得一見的照拂都頗為難得。

明珠抿了抿嘴唇,從手上褪下來一個鐲子塞進嚴恪手裏,猶豫著問:“我去見一見嚴大人,可好?”

嚇得嚴恪忙往回推:“姑娘和我說笑呢?咱們大人關在暴室裏頭,哪是咱們想見就見的。”

明珠攥著手裏這個鐲子,依舊不肯收回來,她想了想,還是拉過嚴恪的手,把鐲子放在他的手心上,而後又把耳朵上的銀耳環摘下來,一起放在他手上,認認真真道:“你在宮裏的日子比我長,肯定知道些我不知道的法子,替我把這個送去,讓暴室裏頭通融些,少讓嚴大人受苦。”

“我的好姑娘啊,”嚴恪苦著臉,“如今幹爹一朝失勢,人人皆避之如洪水猛獸,生怕被拿捏住把柄,受到牽連,姑娘可好,怎麽還自個兒上趕著去呢?”

按理說,嚴鶴臣若是死了,明珠該是高興的,他拿捏著她的把柄,讓她為之驅策。在宮裏面發慈悲心是大忌,人人只圖自保,哪能想著連同旁人一起周全,可明珠總想起那日,嚴鶴臣站在高高的樓閣上,凝眸的那句:“你看是長畫卷,我看是生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