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第2/2頁)

白術給嚴鶴臣掀開簾子,咬著嘴唇看著嚴鶴臣,又看了看明珠,嚴鶴臣權當看不懂她的暗示,邁著步子,走進了內室。

襄平長公主已經換了寢袍,淺緋色的料子,上頭繡了海棠花,她坐在自己的床邊,流丹在用篦子給她篦頭發。嚴鶴臣走到她身邊,接過流丹手裏的篦子,也不多話,也是這樣一下又一下的給她篦頭發。

襄平長公主闔著眼淡淡道:“你怎麽這個時辰來了?”

嚴鶴臣手中的活不停,聲音依舊平靜:“兩廣總督遞了折子,百越那邊不大安定,對我朝耽耽虎視,可皇上的性子公主也曉得,聖祖爺開疆拓土,先帝掃平北疆,今上守成,如今國力日強,卻也不宜大動幹戈。以今上的性子,怕是希望化幹戈為玉帛。”

襄平長公主睜開眼,示意他繼續說。

“既是修好,自然要有誠意,我朝如今適齡和親的公主,只有長公主您了。”

“百越之地,茹毛飲血,我不嫁!”襄平長公主猛地坐直了身子,“鶴臣,你要替我想個法子!”

“折子如今依舊被我壓著,只是最多也就壓今日這一晚上,明日早朝,也就瞞不住了,”嚴鶴臣的眼睛靜靜地落在襄平長公主的身上。

襄平長公主和嚴鶴臣交好依舊有好幾年了,她最是知道他的性子,今日他既然肯來告訴她,必然他已經有了萬全之策,不過是要找她討好處罷了。

嚴鶴臣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角色,和他共事,無異於與虎謀皮,長公主靜靜地打量著他刀削般的側臉,和那雙常年空濛浩瀚的眼睛,幽幽掖庭,寂靜宮闈,她時常覺得自己早就是死人了,可偏偏還有一個嚴鶴臣,他像是吸血的蜱子,她卻總有一種錯覺,覺得他們二人既是共存,也是共亡。

“只要能在此事上周全,若是有什麽我能做的,嚴大人盡管說。”

“司禮監是批紅票擬,都是掌握著頭一手消息,奴才人微言輕,雖然禦前行走,可若想運作,頗為掣肘。”嚴鶴臣一字一句說得極慢,每個字都像是從刀尖上滾過的一般。

他是司禮監秉筆,除了頭頂上已經不大管事的掌印宋福海之外,大小黃門哪個不要看他臉色,他在掖庭浸淫了許多年,已經盤根錯節地有了數不清的勢力,只是這些勢力都在暗處,他頗為如魚得水,也只是看上去掣肘罷了,今日他提起司禮監,目的也無非只有一個。

長公主頓了頓:“你也知道,宋福海是先帝朱筆定的掌印,如今也無大錯處,此刻若是讓他讓賢,只怕是讓皇上為難。”

“宋大人年歲也不輕了,發一筆銀子放出宮去也就算了。”

襄平長公主看向嚴鶴臣,嚴鶴臣也正在看她,他語氣中的冷漠,幾乎能把人的骨頭凍透。宋福海做了十來年的掌印,闔宮上下大小奏折,人情往來,宮闈秘辛不曉得看了多少,這樣的人只能一輩子幽禁在這掖庭深宮,不曉得有多少仇家,這出去,就是死路。

襄平長公主收回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語氣也是淡淡的:“你放心去做吧,這事明日我去和皇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