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一章 憑什麽

小杜子聽得韓征只是罰自己三十鞭子,又羞又慚,忙跟上他低聲道:“幹爹,都是兒子不察,才會讓幹娘受了那麽大的驚嚇,且要不是您老人家及時出現,後果不堪設想,您只罰兒子三十鞭子怎麽夠?求您再罰兒子重一些吧,不然兒子實在難以心安。”

韓征冷哼道:“本督也不想罰你這麽輕,可你幹娘特地為你求情,說敵暗我明,這事兒怨不得你,也怨不得那幾名緹騎,讓本督千萬從輕發落,回頭見了你幹娘,記得好生給她磕頭道謝。”

除了施清如求情,也是因為他知道這事兒實在怨不得小杜子,畢竟他自己事先也沒想到,何況小杜子?

不然他絕不會重重拿起輕輕放下,當然,也是因為眼下他急著去找罪魁禍首!

韓征坐車很快進了宮,卻沒先去面聖,也沒去司禮監,而是徑自去了禦馬監,——一個二十四監裏除了司禮監,最重要、權柄最大的衙門,也是在旁人看來,與司禮監明裏暗裏別苗頭的衙門。

禦馬監的掌印大太監叫黃祿,自然也算得上是皇城裏數得著的人物了,比起韓征來,卻差得遠了,是既沒他年輕好看,也沒他聖眷隆重,更沒他的雷霆手段,可以說在韓征的光芒之下,他這個二十四監裏的第二號大拿,實在當得有些憋屈。

但哪怕再不如韓征,能做到禦馬監的掌印,也足見黃祿絕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了。

也因此,禦馬監的人雖然平日裏見了司禮監的人,表面上都客客氣氣的,心裏卻都是不服司禮監的人的,兩邊的人私下裏不知道,面兒上也是從來沒有往來,更別提有事沒事彼此串門兒的。

誰能想到,誰能想到今日司禮監的韓廠公,竟然會忽然就親臨了他們禦馬監呢!

禦馬監的人一時間都以為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愕在當場,不知該說什麽做什麽才好了。

便是隨韓征一路而來的小杜子,也不明白他忽然要來禦馬監,到底是為了什麽,終於忍不住小聲開了口:“幹爹,您這是……”

韓征卻是充耳不聞,直接看向禦馬監的人,沉聲問道:“你們黃掌印呢,去告訴他,本督來了,要立刻見他!”

禦馬監的人見他面沉如水,無形中透著一股迫人的威壓,雖心下不服,面上卻也不敢表露出絲毫了,忙有幾個太監賠笑著應道:“我們掌印大人在裏邊兒,廠公裏邊兒請。”

另有幾個太監則飛奔往裏去了。

韓征卻等不到黃祿出來,徑自已往裏走去,禦馬監的人也不敢攔他,只得賠笑著在一旁引路兼探話兒,“不知廠公此刻親臨,可有何吩咐,奴才們洗耳恭聽。”

換來小杜子的哼笑,“你們是什麽東西,也配聽我們督主的吩咐?只管帶你們的路便是了!”

都不敢再說了,只繼續賠笑著引路。

卻是剛過了兩道穿堂,就見黃祿被簇擁著迎了出來,身上的服制倒是與韓征的一般無二,卻被韓征的玉樹臨風給襯得又老又醜,簡直不能看了。

黃祿的臉色因此更難看了,“不知韓廠公大駕光臨,咱家真是有失遠迎了,可是皇上有何旨意?還是出什麽大事了,才能有勞韓廠公貴腳臨咱家這賤地兒啊!”

語氣也十分的不好,唬得兩邊的人都忙忙低下了頭去,惟恐當了現成的出氣筒;又都越發明白為何兩位大拿水火不容了,旁的不說,單只比外表年紀資歷三樣兒,已足夠黃掌印生氣不平了。

韓征已撣著衣袖淡笑道:“皇上並無旨意,是本督有要事要當面請教黃掌印,黃掌印看是去屋裏說,還是就在這裏說?本督倒是都無所謂,就怕黃掌印待會兒後悔。”

那副漫不經心中無形透著輕慢的樣子,簡直能氣破人的肚皮。

黃祿手下余少監見他臉色越發難看了,忙賠笑低聲道:“大人千萬息怒,別跟這小白臉兒一般見識,指不定他什麽時候便觸怒了皇上,有他哭的時候呢!還是屋裏說去吧,省得回頭鬧得那個……不好看。”

一邊說,一邊覷著黃祿,見他臉色雖仍十分難看,到底什麽都沒說,便知道他是默許了,因忙朝韓征賠笑道:“廠公難得大駕光臨,自然是要屋裏去好生奉茶了,整好兒我們掌印大人昨兒才得了新貢上來的大紅袍,奴才這便給二位沏茶去啊。”

又殷勤的引了韓征和黃祿進屋,待二人落了座後,才忙帶著一眾服侍之人,卻行退了出去。

韓征便也沉聲吩咐小杜子,“讓人都遠遠的退開,你守著門口,孫釗來了就直接讓他進來,其他人沒有允許,決不許靠近半步!”

小杜子見他滿臉的冷肅,忙恭聲應了“是”,也卻行退了出去。

心裏忍不住有些慌張,瞧幹爹這架勢,待會兒別不會與黃祿打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