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新歲

“恭送皇上!”

韓征跪在地上眾閣老重臣的最前面,與大家一道恭送隆慶帝被簇擁著離開後,嘴角才終於有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隆慶帝想要收回大權可以,他樂意之至,可也得看隆慶帝有沒有那個耐心和恒心,又有沒有那個能力才是,可惜他連基本的耐心都沒有了,更遑論其他?

便是他很快反應過來,還可以找人分他的權,甚至取他而代之,也得看他能不能找到那個人,那個人也有沒有那個能力和本事才是!

念頭閃過,韓征已請眾閣老重臣都起了身。

隨即又請大家都坐了,還著人上了熱茶來,才肅色繼續與大家議起事來,“潁川侯身經百戰,必定已有所部署,涼州衛應當短時間內是守得住的。但時間一長就說不好了,到底南梁賊子更驍勇善戰,他們的騎兵更是勝出我們的幾倍,若要強攻,勝負如何,還真說不好。所以必須得盡快派出援軍才是,糧草也得盡快送到,褚閣老,得辛苦您了。”

褚閣老一張臉都快皺成一團了,“廠公,國庫真的沒有銀子啊,這馬上又得過年了,更是哪哪兒都得要銀子,您說一百個‘辛苦’也沒用啊!”

韓征笑道:“總歸每次一聽到要用銀子,褚閣老都是一樣的說辭,最後也都是弄出了銀子來的,我們都知道您的本事,您就別謙虛,也別叫苦了,至多等打退南梁賊子後,本督把本督府裏的好酒都給您送去府上,這總可以了吧?”

褚閣老卻還是叫苦不叠,“廠公府上的好酒我可消受不起,再說我頭都禿成這樣了,家裏夫人早就不讓我喝酒了,您還是留著自個兒喝吧,總歸我這次是真變不出銀子來了,無論廠公說什麽都變不出來了。”

說得眾人都哈哈笑了起來,紛紛調侃,“您頭禿關喝酒什麽事兒,沒聽說過喝酒禿頭啊。”

“就是,我們也時常喝酒,怎麽沒見頭禿?”

“您說您頭發不止是因為喝酒掉的,更是因為銀子掉的?我們也日日為各自部裏的事發愁,也沒見掉頭發啊,可見您這就是天生的……”

都沒認真將褚閣老的話放在心上,反正每次要用銀子時,他都是差不多的說辭,大家都早習慣了。

韓征待大家說笑調侃了一回,緩解了一下滿殿的凝重氣氛後,方又正色看向了掌兵部的段閣老,“南梁苦寒,一到冬天便至少一半的地方冰天雪地,寸草不生,今年聽說他們好些部落的雪更是比歷年都大,想來因此才會猝不及防出兵,占領了雲夢縣城的。我們得先弄清楚此番占領雲夢的,到底是南梁的哪個部落,是他們自作主張,還是南梁朝廷默許的他們這樣做,乃至是他們在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才是。”

“朝廷的使節明日便出發去南梁的都城了,我們也得隨時做好兩手打算,一邊斡旋,一邊備戰才是,這次這麽大個虧,肯定不能白吃,雲夢城將士與百姓們的血淚也不能白流,必須得十倍找補回來……”

因著這一場說來猝不及防,但其實早晚都會到來的戰事,宮裏和京裏年節的氣氛一下子淡了許多。

百姓們還好些,因並不知道具體的戰況,雖知道要打仗了,到底還沒真正開打,且也打不到京城來,於是仍如常準備著一應年事,只門戶看得更緊些,出門辦完了事也立時回家而已。

京城眾權貴之家與宮裏卻是人人緊張,畢竟越往上的人,便與戰事越息息相關,要麽得為了戰事勞心勞力,忙於籌備一應戰事所需;要麽就得加倍維穩,以免外患未平,又添內憂;要麽就得時刻準備著上戰場,這本來便是武將們的職責所在,哪怕得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也得硬著頭皮上,何況沒有戰事,又怎能掙下軍功來,封妻蔭子呢?

如此情狀之下,誰還有心情準備年事,又怎麽敢再大招旗鼓的準備年事,以免平白招了人的眼,惹來麻煩?

往年滿大街可見的各家的下人坐了車穿花一般奔波於各府邸之間,送年節禮的盛況,自也是不復存在了。

韓征二十二歲的生辰,便是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中,悄無聲息的到來,又悄無聲息過了的。

不過清晨起來,施清如親自下廚給他做了一碗長壽面,大家一道向他道了賀,又一道吃過了壽面,便進宮各自忙活去了。

就這樣,韓征都忙得忘記了自己的生辰,還是施清如頭天請他無論如何晚間都要去師徒兩個的家用晚膳,又留了韓征宿在家裏,韓征才想起來了。

心裏倒是有些慶幸他們推遲了婚期了,不然就如今這個情形,他哪有時間與精力成親呢,就更別說歇幾日婚假,清清靜靜的陪施清如幾日了,那豈不是太委屈了她?

除了壽面,施清如又送了韓征一套她親手給縫制的裏衣和鞋襪,禮雖輕,情意卻重;常太醫與小杜子等人也都各有賀禮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