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四章 因為記得,更不能原諒(第4/6頁)

施清如應了“好”,待小杜子拉上了房門,方淡淡與施延昌道:“坐吧。有什麽話也直說,我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半個時辰後我就得回宮裏去了。”

施延昌卻沒有就坐,只是定定的看著施清如,眼裏漸漸有了淚意。

清如如今真是越來越像慧娘了,他方才恍惚之下,還以為自己面前的人就是慧娘,就是當初他珍而重之的放在心底,發了誓要一輩子對她好的小師妹。

但清如又比她娘看起來要從容自信得多,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胸有成竹,讓她便是站到公主郡主們身邊,只怕也是毫不遜色,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真是讓人沒辦法不為她驕傲與自豪啊!

他記得她還有兩個月,就該及笄了?

若是他當初沒有被豬油蒙了心,沒有被權勢榮華迷了眼,如今勢必已跟慧娘一道,在滿心歡喜又不舍的給這般優秀出色的女兒準備嫁妝,預備送她出閣,也要等著抱外孫了。

可惜沒有“若是”,他如今再後悔再痛苦,也已是無濟於事了!

施清如見施延昌只是站著,久久都不落座,也不說話,有些不耐煩了,“施老爺若是無話可說,那我就先告辭了。”

施延昌這才慢慢的坐下了,語帶哀求啞聲道:“清如,我有話說,有話說的,你先別走。我、我、我只是心裏千頭萬緒,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說起罷了,我……”

施清如打斷了他:“你既然不知從何說起,那就我說吧,和離文書請你今日之內務必簽字畫押,我是絕不會再讓你頂著祝家女婿和我娘丈夫的身份在桃溪當地行走的。你回了桃溪後,不管任何時候,也不許靠近我娘和外祖母外祖父墳前百丈以內,不然我怕他們見到了你,會不能瞑目,不得安寧!”

韓征今兒一早便讓人送了起草好的和離文書去給施延昌簽字畫押,他卻說什麽也不肯簽,緹騎們顧著他好歹是施清如的親生父親,且本已渾身是傷,是既不好威逼,也的確沒法威逼,怕一不小心就給弄死了。

所以只好回去如實稟了韓征,聽得韓征是怒極反笑,也就是再派人去時,施延昌及時改了口,他要見過施清如後,才肯簽字畫押,不然韓征早讓他後悔了。

施延昌眼裏的痛苦之色就更甚了,片刻才艱難道:“清如,就不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我的一應所作所為,你都盡可以告訴桃溪當地的人,傳得人盡皆知都無所謂,只求別讓我和離,也別讓我不能靠近你娘和嶽、你外祖父母的墳前。我已經想好了,回去後便在他們墳前結廬,用整個後半生來為自己曾犯過的大錯懺悔恕罪,求你、求你給我一個機會……”

施清如冷笑起來,“懺悔恕罪?你確定我娘和外祖父外祖母願意看見你?確定你還有臉站到他們墳前去?你別惡心他們了好嗎,我相信我外祖父外祖母在九泉之下,早已後悔過一萬次當初為什麽瞎了眼,要將女兒許配給你了;我娘也一定後悔過一萬次,她清清白白的一個人,當初為什麽偏要嫁給你這樣一個衣冠禽獸了,她嫁給誰都會比嫁給你日子好過一百倍,至今也一定活得好好的!”

喘了一口氣,“你但凡還有一點良心,有一點廉恥心,就該立時把和離文書簽了字畫了押,我相信我娘和外祖父外祖母更願意看到這個,而不是看到你這張惡心的臉,不是死了還要忍受你廉價的多余的所謂懺悔恕罪!”

施延昌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清如,我知道我錯得離譜,我連禽獸都不如。可我、可我已經得到報應了,也好歹是你的親生父親,你身上流著我的血,也姓著我的‘施’,就不能、不能對我稍微仁慈那麽一點點嗎?”

“你得到報應是你罪有應得,卻並不代表那就能消除你的罪孽,別人就必須寬恕你,對你仁慈!”

施清如聲音更冷了,“何況當年你權欲熏心,縱容家人毒死我娘,霸占祝家家產,恩將仇報時,也沒見你看在那好歹是你的結發妻子,是你恩師的女兒,是你女兒母親的份兒上,仁慈那麽一點點啊!”

“至於我也姓施,你倒是提醒了我,打今兒起,我不姓施了,我改姓祝了,不就與你再無關系了?還有血,我也可以割肉放血還給你,你是現在就要,還是回頭我放好了,打發人給你送去?”

施延昌已經知道施清如對自己沒有絲毫的感情,勢必說得出就做得到了,忙擺手道:“不不不,我說錯了,清如,你千萬別那樣,也千萬別改姓……我、我答應你,簽字畫押就是了,以後也一定不會、不會靠近你娘和你外祖父母墳前半步就是了……”

若是清如連姓都改了,他與她就真是最後一絲羈絆也沒有了,他怎麽能受得了那樣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