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一章 看不見的暗流

她這是在怪自己突然出現,還硬帶了她出來,是在壞她的好事了?

韓征只覺自己的心已經快要被紮成篩子了,哪哪兒都在冒血,哪哪兒都在尖銳的痛著。

可他還怪不得施清如,也舍不得怪她。

都是他自己一手把局面弄成了現下這樣的,如今的痛苦與醋妒都是他自找的,怨得了誰?

便是蕭瑯,他也情知怪不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清如這麽好,哪個男人多了解一些後,又能不喜歡,不想娶回家去白頭偕老,共度一生呢?

他只能反復的說:“清如,你真的別意氣用事,也別想著與我賭氣,就做了錯誤的決定,以致越陷越深,將來後悔可就晚了。這陣子福寧長公主的心情真的非常不好,今日的事若傳到她耳朵裏,就算現下正是你給太後治病的關鍵時期,她指不定都會對你不利,她瘋魔起來,是真什麽事都做得出來,我也未必就能時時刻刻都防著她……便是我立時就能趕到,誰又能保證萬無一失呢?你萬不能拿自己的性命當兒戲。”

頓了頓,“至於我說要竭盡所能的彌補你,這程子卻什麽都沒做,你怕是要以為我只是在糊弄你吧?真不是的,我這程子忙得實在無暇分身,等忙過了,就能讓你看到我的真心與誠意了,只希望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不要、不要就此徹底放棄了我……”

越說聲音越低,心裏也是越說越無奈。

韓征這程子是真的忙,還是不能為外人所知道的忙。

因為隆慶帝病倒了,病得還不輕。

卻是萬壽節當日宮裏混進了南梁刺客,南梁的奸細更是早已深埋宮中等事事後被隆慶帝知道後,——這樣的大事,韓征自然是不敢瞞隆慶帝的,何況蕭瑯也知情,他想瞞也瞞不住,惟有據實以告,等候隆慶帝降罪。

索性隆慶帝倒是沒有降罪於他,但明白了南梁的陰損打算後,隆慶帝立時又恨又氣苦。

恨的是南梁狼子野心。

氣苦的則是老天爺為什麽就不能給他一個皇子,只要他能有一個兒子,那大周便有了太子,南梁便不會行此陰損招數了,因為知道縱然行刺成功,大周後繼有人,也亂不起來,自然犯不著再勞神費力的做無用功。

可問題的關鍵在於,他已經四十整了,仍然沒有一兒半女,這輩子顯然已注定不會有自己親生的兒女了!

南梁這不是專戳他的肺管子,鐵了心要往他本就鮮血淋漓,常年不愈的傷口上撒鹽呢?

連鬥大的字兒不識一籮筐的老農都不會幹這種“打人打臉”的事,南梁簡直欺人太甚!

別看隆慶帝如今一心修仙問道,七情六欲都已看得很淡,人也越發的仙風道骨,大有不定什麽時候,便會得道成仙的架勢。

可那只是看似而已,不然他也不會至今仍死死不肯過繼立太子了。

那已是他活了四十年至今,最大的心病,也是最痛的逆鱗了,當真是誰都不能摸,一摸就痛,一摸就鮮血淋漓。

如今南梁卻不但摸了,還戳了,——這豈不是意味著,不但大周上下所有臣工子民都知道他不能生,如今連南梁的上上下下,也都知道他堂堂大周皇帝,卻是個連孩子都不能讓女人生的男人了?!

這個認知當晚便讓隆慶帝急火攻心吐了血。

加上他除了恨和氣苦以外,還有幾分後怕,萬一那天晚上僥幸讓南梁的刺客得了手,他豈非非死即殘?

他可遠遠還沒活夠,遠遠還沒享受過這天下至尊的榮耀與富貴,怎麽能現下就死了?他怎麽也得再活四五十年的,然後在此期間,找到讓自己長生不老的法子才是!

於是吐血後不過又強撐了兩日,隆慶帝便再次吐了血,徹底倒下了。

一國之君說倒下就倒下,大周還至今國本未立,一旦這個消息傳揚開來,後果不堪設想。

當下不止隆慶帝急著要封鎖消息,韓征也是一樣的著急。

隆慶帝現在可還死不得,他要是死了,國不可一日無君,不論是過繼哪個宗親家的子嗣,總歸很快就會出結果,屆時新帝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想要再似如今這般大權獨握,可就未必現實,至少也得多付出不知道多少的心力了;

何況一旦新帝登基,他將來便有些那麽名不正言不順了,隆慶帝曾經的所作所為,也會因為一句“死者為大”,而會被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他亦得不到應得的懲罰了,——韓征怎能任由那樣的事情發生?

遂立時外松內緊的把乾元殿全面封鎖了,除了自己和幾個心腹,並江院判和常太醫,再沒有任何人能見到隆慶帝,自然也就不知道隆慶帝的真實情況了。

也所以,這些日子韓征幾乎都待在乾元殿總領大局,偶爾回一次司禮監,都是為了令人不至懷疑隆慶帝是否已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