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都是皇帝的工具

對於溫體仁如此上道的建議,朱由檢感到十分高興:沒錯,對於朕來講,你就是最大的擋箭牌,首輔就是首輔啊,關鍵時候知道自己就該站出來背黑鍋。

嗯,這種讓朕舒心的臣子一定不能讓他吃虧。等老溫致仕後,只要他那個在司農寺的兒子做出一番政績,朕一定會不吝拔擢。

“聖上,曲阜衍聖公之位虛懸已久,孔興燮兩年來連番上表請封,不管是朝堂還是士林中對此也是議論紛紛,盡管聖上壓下不少朝官為孔興燮襲封之奏本,但此事實是不易耽擱過久。

聯想到此處,老臣以為,孔家實是聖上欲行之策最好之助力。只要能設法逼迫孔興燮率先上表,自請給朝廷繳納租賦,到時聖上便可順水推舟,將衍聖公位賜下,那到時輿情之風波便不會遷延聖上或朝廷,聖上之策便可得順利推行!”

沒等朱由檢高興完,溫體仁不緊不慢地把他心目中所謂的擋箭牌說了出來,朱由檢聽完後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能混到如此高位的人,的確是沒有一個善茬啊。

原來並不是僅有包括自己在內的少數人有拿孔家作伐的打算,其他人也有啊,只是因為事不關己的緣故,這才沒人向自己提出這種建議,這一旦牽扯到個人利益的時候,孔家這個巨型標靶果然被人毫不猶豫的給推了出來。

由此可見,讀書人口中所謂的至聖先師,也並不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只要是利益足夠,萬古明燈也可以被棄若敝履啊。

自己其實還沒打算好這次便把孔家給拋出來,但現在看來不得不把這個計劃給提前了。

“唔,溫卿所言的確有理。朕也曾慮及於此,現在看來也到了衍聖公府為國做出適當犧牲之時了。

不過,如此大事,倒是不用急於求成,朕還要等一等,看看孫、盧二卿南下之差遣有無更大收獲,到時朕會據此再做出相應之部署!”

為了避免士紳一體納糧的大計在朝堂上引發不必要的動蕩,朱由檢還是打算故技重施,準備以差不多的利益來換取重臣們的支持,同時也會把更多的人加捆綁在一起,使大明這艘巨輪在風浪中行使的更加穩固。

一切要看錦衣衛在這次的行動中能收獲多少了。

政治就是妥協。

為了達成更大的目標,適當做出讓步是最為明智的選擇,如果這個讓步是拿著少數人的利益,來交換能給大多數人帶來好處的結果,那這種妥協就是勝利。

派錦衣衛去就是為了抄家斂財的,但朱由檢雖然知道是江南士紳集團牽扯其中,但並不清楚到底是誰、有多少人會被牽連進去。

既然內閣首輔都覺得應該把孔家拉下水,那就給莊元洲以及兗州府的錦衣衛下達指令吧,在錦衣衛偵緝江南命案的同時,把孔家的事辦妥,這樣雙管齊下也不耽誤功夫。

在從溫體仁家離開之後的第二天,一隊錦衣衛催馬馳出京城奔往了山東方向,並在第四天到達了兗州府。

對此一無所知的孔家人不知道的是,大明最頂尖的兩個人,就在一次簡單的宴飲之間,便輕輕松松的訂下了事關孔府興衰的策略。

“既是聖意已定,明府打算如何去做?此事須得計議周全後一擊奏效才可,否則定會引發不小之風波,給我皇增添不必要之麻煩!”

曲阜縣衙二堂內,一身商賈裝扮的錦衣衛兗州千戶所千戶劉進以知縣故交的身份來到曲阜,與莊元洲商議如何逼迫孔家就範之事。

自從上次將自己的打算密奏朱由檢之後,念頭通達的莊元洲便放棄了想把知縣權利搶奪過來,以便維護朝廷和自己尊嚴的打算,變成了曲阜士紳們希望看到的那個泥胎木塑,對衙門裏的大事小情一律不再過問。

閑來無事時莊元洲換上青衣小帽,帶著仆從或是街市閑逛,或是出城去往鄉間,與種地的農夫閑談,或者是帶上食物帳篷登高望遠,儼然一副不理俗事的模樣。

他的這番舉動被有心人看在眼中,最後得出了一個一致的結論:這位縣尊看來是讀書讀壞了腦子。放著孔家這顆遮天大樹不抱,硬是跟遠在天邊的朝廷站在一處,結果現在看到奪權無望,幹脆破罐子破摔了。

看這情形,這位是準備熬到任期後拍屁股走人,對於是否大權在握已經無欲無求了,照此下去,吏部的考評肯定是拙劣,將來的前程也是堪憂,千辛萬苦中試後弄到如此結局,實在是令人慨嘆不已。

莊元洲確信,自己已經把皇帝的心思猜的大差不差,不管出於什麽目的,皇帝肯定會對孔家下手,之所以現在沒有動手,最大可能就是欠缺理由和時機罷了。

果然,在一天天內心的煎熬中度過的莊元洲,終於等來了皇帝明確指示,隨之而來的還有令他並不喜歡的錦衣親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