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謀逆可是十惡不赦之罪

說話的是不到三旬年紀的松江府通判黃盛舉。

年輕氣盛他雖然仰慕盧象升的風采,但在看到這位聲名遠揚的大學士自從到達松江後,言語之間似乎一直若有所指,而作為一府主官的知府謝汝運的回應卻顯得軟弱無力,於是黃盛舉果斷的站了出來,以較為強硬的姿態對盧象升發表的言論進行了回擊,言辭間隱隱流露出懷疑朝廷重臣們想借機難為松江府諸官的意思。

“啟稟盧學士,適才通判之言雖有過激之處,但總體而言還是不無道理。

自襲官殺人一事生發後,下官也是盡遣衙中能手全力緝查此案。從襲官現場來看,雖有數名官吏傷亡當場,但事發地並無刀兵遺留,死傷者俱為棍棒磚石等器物所致,若依學士所言有幕後主使,那主使者豈能不為行兇者準備傷人利刃?

至於行兇者之人數,當在十余至二十之間,由於事發時天色已暗,碼頭施工之青壯驚慌之下四散奔逃,故無人能識得其中是否有相熟之人,而被襲者皆是京師所賴,更無認得他人之說。

凡此種種,才導致此案無跡可尋,不過,下官以上報刑部,請求朝廷下文,名各地官府緝拿可疑之人,以求早日了解此事。”

黃盛舉開了個頭之後,推官耿元仁也是順勢接話,試圖把盧象升地視線轉移到其他地方去。眾說紛紜之下,盧象升的思維一旦混亂,那麽給皇帝的奏報便會傾向於松江府眾人給出的結論,這樣一來,這件事有可能會被重新定性為一般刑事案件,那是對松江府上下最為有利的結果。

“呵呵!貴府及諸官所言雖也不無道理,但其中一點卻是無法掩飾!

自隆萬開海以來,江南繁華日甚,富豪者更眾,由此可見經海貿獲利者不知凡幾,而海商與漕商卻並無任何區別!皆是通過兩地之間販運獲取商利,此一點本無可厚非。

但是,諸位當是知曉,凡經運河行商者,俱要於鈔關征稅,而反觀海商呢?其商貿所得數倍乃至十數倍於漕商,朝廷卻並未從中獲取絲毫之利!

僅僅基於此點,聖上及一眾朝臣便可斷定,襲官殺人者之目的便是阻撓朝廷開設海關征繳稅金!諸君難道不曾見,上海縣之港口碼頭至今停工未動?此一點正是本官將要說的第二點!

聖上言明,自即日起,松江府須代朝廷出面,自當地找尋雇請精通土木之術者,重金雇請其參與港口之建設中來,若其於其中表現卓越,朝廷將不拘其身份出處,將其拔擢到工部擔任實職。

貴府稍後會署衙後須即刻安排人手書寫張貼公告,盡快使此策廣為人知。

再者就是,工部此次奉旨再派官吏隨本官南下,聖上嚴令,上海縣碼頭務必於半年之內完工並投入使用,松江府於此事上當盡全力予以配合,若半年之後還未完工,將會嚴厲追責!”

盧象升對眾人剛才的言論並未表態,但表情和言詞上卻似乎有所松動,這讓謝汝運等人的心裏終於放松了些許。

“稟學士,由於襲官之事太過惡劣,松江府上下月余來都把精力放在全力追兇之上,加之土木之術無人通曉,是故才使其陷於停滯。既是有聖上之嚴令,那下官及諸位同僚自當當做目下頭等大事來抓!

不過,下官心中仍有疑問,不知學士可為下官等解惑否?”

謝汝運連解釋帶保證一番之後,再次提出了一個問題。

“貴府有話不妨直言,只要是有關公事,本官自是知無不言!”

看到盧象升的態度越來越溫和,謝汝運心裏也更加有了底氣。

“學士適才言道,聖上及朝臣認定,是因開海征稅一事觸及海商之利益,故而方有襲官之事生發,那下官想問的是,若是松江府相關遵從旨意,於半年內完成港口建設,那是否從另一面證明,並無海商參與其中?聖上所定謀逆之罪是否便能改為偶發之刑事?”

“貴府所提似是有些道理,此事先略過不提吧,一切都要邊走邊看!此番刑部也已遣人隨同本官辦差,耿推官盡快與其接洽為好。”

面對謝汝運提出的關聯問題,盧象升沉吟一會後並未給出確切答復,但語氣卻是有了松動,這讓在場諸人的心裏踏實了不少,隨後眾人不鹹不淡的閑扯幾句,松江府諸官起身施禮告辭而去。

“文昌,惟貌,盧建鬥今日之態度你二人如何看?接下來有何計較?”

松江府後院緊閉的書房內,謝汝運目視黃盛舉和耿元仁,叫著二人的表字開口發問道。

三人在回返署衙後便聚集於此,共同商議如何應對這次朝廷的強硬舉措。

“府尊,我覺著此事非同小可,未曾想到朝廷如此之速便派人下來!此一點足以說明,皇帝和閣臣們確是動了真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