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孫白谷怒斥祖都督

就在皇太極對清軍現在極度不利的處境一籌莫展時,孫傳庭的帳內卻來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卑下五軍都督府左都督、錦州總兵祖大壽參見孫督師!孫學士至寧錦已有時日,但因卑下舊疾發作,不良於行,故而遲至今日方來拜訪,失禮之處還望督師海涵!”

看著帳下一身大紅麒麟補服拱手行禮的祖大壽,繞至大案前的孫傳庭微微拱手還了半禮,心裏卻是冷笑一聲,面上仍是一團和氣地笑道:“久仰左都督大名,今日方始得見,實是大不易也!來人,給左都督看座!上茶!”

面對孫傳庭並未親自迎至帳門外的舉動,祖大壽的面上卻是絲毫看不出任何的異常,他再次拱手施禮致謝後,安然步至帳內下手位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他這次突然前來拜訪孫傳庭前,已經做好了放下身段委曲求全的準備,目的就是為了能保住祖家以及遼西將門上下的榮華富貴,為此,祖大壽已經準備拿出相應的代價,用以換取皇帝和朝廷的恩恕。

要想達成最終的目的,眼前這位皇帝最為信任之人是必須要邁過去的一道坎,也是最為關鍵的一道關卡,若是有這位能給遼西上下背書,將來攻伐建州的戰事結束後,皇帝很可能會對祖家網開一面。

帳下兩側雖是各自擺放著一長溜的座椅案幾,但孫傳庭卻沒有和祖大壽相對而坐,而是施施然的回到大案後的主座上,雙手端起謝仁星奉上的茶盞輕抿一口,隨即脫口贊道:“好茶!唐詩有雲:茶為滌煩子,酒為忘憂君。

他人解憂‘唯有杜康’,吾卻獨愛苦茶。

茶之苦在於其表,而其實卻潤於內,甘甜於心;吾尋常遇憂心之事時便會飲一盞熱茶,以此清吾心、定吾氣。

思人生若如清茶般淡然,又何來無數煩憂?左都督可覺有理乎?”

祖大壽苦笑一下回道拱手:“督師飽讀詩書、學富五車,乃是世間大才,任意一事便可引發許多高論,此等才具豈是祖某這等粗人能相提並論者。

祖某以為,不管是酒還是茶,解憂只在一時,稍頃之後煩憂仍在,這或許是祖某未曾借著茶酒想出解憂之策的緣故吧。某此次便是因心中之隱憂未去,故此登門求教督師,還望督師不吝賜教!”

孫傳庭微微一笑,放下手中茶盞開口道:“呵呵,左都督代朝廷鎮守遼疆已有十余載,外界皆傳左都督府上於東虜內外諸事熟稔無比,於遼疆情勢應有獨到之見解,不知左都督對當下之局面有何看法?賜教之言倒是談不上,左都督之憂本官亦能猜出一二,只是解鈴還須系鈴人,若想祛除此困,還要左都督拿出相應之舉措方可!”

孫傳庭話音一落,祖大壽的心臟登時噗通大跳了一下,久經沙場、見慣生死的他渾身都有發軟的感覺。

什麽叫府上於東虜內外諸事熟稔無比?這不就是等於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你祖家上下交通建奴,內外勾連出賣大明嗎?

這文人說話怎地如此狠毒啊!

要是孫傳庭這種結論傳到皇帝耳朵裏,那祖家上下可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看來事實確如自己所猜測的那樣,這十幾萬大軍打完建州轉頭就要拿祖家下手了!

“此等傳言皆屬構陷!某自祖輩起便為朝廷鎮守邊關,期間先後有十數親人喋血疆場,祖家與建奴之間可謂是有血海深仇,此般仇恨之下,何來交通建奴與內!

而對建州之情熟稔,也只不過是兩家對陣十余年,彼此間相互知曉兵力軍情而已,此一點還望督師明鑒!”

臉色有些發白的祖大壽慌不叠口的出言辯解道。

“血海深仇?呵呵!左都督莫非忘了,再深之仇恨,在天大之利益面前皆可放下?自古以來,為了家族後代富貴榮華之綿延,數典忘祖之輩可曾少見?

祖大壽!”

孫傳庭突然起身猛地一拍面前的大案,大力之下,案幾上的茶盞被震得跳躍起來後歪到一邊,清亮的茶湯順著案幾滴滴噠噠淌了下來,一旁地謝仁星慌忙過來將桌上的諸多文案收拾起來,免得被茶水浸濕。

孫傳庭直呼著祖大壽的名字,繞過大案負手緩步來到他面前幾步遠的地方站定,和藹可親的神情驟然變得端肅無比。

他略微俯身,用犀利地目光地盯視著驚嚇之下,身子已經後仰的祖大壽,緩緩開口道:“多年以來,你祖家枉顧聖恩,為一家之私養寇自肥,與建奴內外勾連,坐視無數無辜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致使我大明為抵禦東虜而不得每歲加征遼餉,以供你等享盡榮華富貴!

崇禎二年己巳之變,你竟敢因袁元素被逮入獄而置京師安危於不顧,於東虜兵臨城下之際擅自率部出關而去!僅此一條,你便足可以當與袁元素一般受那千刀萬剮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