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販私

錦衣衛派駐淮安鈔關的是一個小旗,校尉力士共計五十人,由總旗吳尚虎統領。前幾日接到上峰指令後,吳尚虎帶著大部分手下去了臨清公幹,大關只留下了幾名校尉值守。

徐三尋到河邊一座草棚下,兩名錦衣校尉正坐在一張方桌旁的凳子上,一邊打量著河上的情形,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茶閑聊。

這座草棚以前是專門為鈔關吏員幫閑建造的,以供他們閑暇時歇息候差,但自從錦衣衛入駐之後,這裏便成了校尉們的專屬之地,其他人根本不敢靠近。

徐三滿臉堆笑地靠近草棚,站在外面沖著兩名校尉拱手作揖道:“孫老爺、張小爺,二位老爺忙著呢?小人有事前來稟報,攪擾二位老爺雅興了!”

兩名校尉早就看到徐三向這邊走來,不過兩人渾沒在意,待聽完徐三所言之後,年紀較長的校尉孫中翹著腳開口道:“徐三,先不扯別的,某來問你,這幾日收了幾多銀子?某可聽人說了,你小子雖說只是個幫閑,身家可是比爺這親軍還豐厚的多!更別提你家那位趙老爺了,定是沒少撈油水!某可告知你,回去後抽空跟你那位趙老爺提個醒,別拿著親軍不當幹糧,說不定哪天就能在詔獄裏看見他呢!哼哼!”

另一名叫做張濤的年輕校尉並未出言,只是笑嘻嘻地看著徐三。

“小人冤枉啊!有孫老爺這等火眼金睛盯著,小人就算有賊心也無賊膽啊!不過既是孫老爺開了尊口,小人也不是榆木疙瘩,午時下值之後,小人在板閘鎮聚英酒樓擺下一桌筵席,還請二位老爺賞光,另小人還有薄禮相送!現下小人確有要事稟報,不知二位老爺可有膽量?小人覺著,這事搞不好就是二位老爺立功的機會咧!”

徐三嬉皮笑臉地回道。

像他市井油滑之徒豈能聽不出孫中話中的勒索之意?自己這種平民百姓,能借機跟錦衣衛搞好關系,說不準啥時候就能用得上。

錦衣衛入駐以來,徐三早就憑著地頭熟、人也慣會伏低做小的本事很快和錦衣衛小旗的大部分人混了個面熟,並且還時不時請大家去鎮上喝點小酒,所以除了總旗吳尚虎以外,其他的校尉遇事大都會給徐三一個面子。

“哦?說來聽聽!告訴你徐三,這天底下除了皇爺一家子,咱們錦衣衛還沒怕過誰呢!你說,莫不是有人敢抗稅不成?”

孫中騰地一下站起身來,語氣中滿是自豪與不屑之意。

“孫老爺莫急、莫急!雖說完稅之時那些商戶或明或暗的都在罵,但不繳稅的可真沒有,沒了完稅憑證,這運河上根本不讓通行!這回可是大事,是官船販私!”

打著揚州知府大旗的那艘官船上,一身青色員外服、頭戴六合一統帽的劉興文正在二層的船艙中悠然自得的品著香茶,等候船只的放行。

年過五旬的劉興文是揚州知府劉祚的遠房堂哥,也是劉祚在生意場上的代言人,劉興文只是劉氏商行名義上的東家,實際上真正的東家是劉祚,劉氏商行的利潤大頭都是劉祚的。

劉氏商行在京城有固定的生意夥伴,劉氏商行每年組織大量的貨品如茶葉、絲綢、布匹、食鹽、瓷器、紙張、金銀首飾等等,從江南經運河運往京城銷售,回程時再將北地的貨物比如煤炭、牲畜、毛皮、擀氈、棉花、麥豆、花生等等貨物運到江南一帶出手,其來往之間,貨物的價值不知凡幾。

有揚州知府的面子在,往年來往於南北的時候,劉氏商行只需在崇文門繳納一定的稅費便足以,至於運河上的關卡則是一路暢通無阻,如此一來,劉氏商行每年給劉祚的家族帶來了豐厚的利潤。

但從去年下半年開始,錦衣衛將原先鈔關的官員吏目幫閑等一網打盡,並且開始按三十稅一的比例完稅,這讓劉氏商行這種大戶頓時感覺到了肉疼。

就拿這次官船上所裝載的貨物來說,絲綢、金銀飾品、棉布等總價值幾達兩萬兩,原先只需繳納幾十兩銀子就可抵達京師,現在則要納六百余兩,這就等於從劉家的兜裏搶走了好幾百兩銀子。這還是一次,要是按照劉氏商行船隊來往於運河上的次數累積下來的話,單單劉家每年就得給朝廷上繳數千甚至上萬銀子的商稅,這對於劉家來說是很難接受的。

想和從前一般打著知府的旗號已經沒用了,朝廷規定除了官船、運糧的漕船以外,其余船只全部完稅後拿憑證通行;而行賄鈔關督檢這條路也很難走通了,因為鈔關上多了錦衣衛和禦史,像劉氏商行的船隊都是掛了號的,有人在一邊盯著,誰敢明目張膽的每次都少報貨品的金額數量?

無奈之下,劉興文打起了官船販私的主意,因為官船寬大,裝載貨物更多,來回一趟可節省不少的稅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