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進宮

嘉定伯周奎的宅院位於京師西城,是一處五進的大宅子。宅院裏的布局仿照周奎在蘇州的老宅,完全是一副江南園林的景致,假山池塘、回廊戲台、奇花異草應有盡有,後宅所用家具全是用上好的紫檀和花梨木打制。整個宅院富貴中透著雅致,在京城裏屬於排的上號的豪宅,只比一些勛貴家略差一些。

“父親,聽說開封的周藩因體諒國事艱難,特捐輸一半家產以資國用。孩兒聽說此次捐輸單是田產就足有數萬頃之多,還有洛陽、南京等大府城的商鋪數十間。這幾年皇上又是賣鹽又是經商又是開辦工坊,這手底下的銀子可賺了海了去了,這回又平白得了一注大財,這可是白撿的呀!孩兒覺著,您是不是進宮一趟,向我妹子討要一些?咱家的日子雖說還過得去,可這銀子田地誰嫌多啊?咱可是皇親,您也是大明獨一份的國丈,這皇帝女婿錢財如此之多,怎麽地也要分給親戚一些吧?”

後花園的池塘邊的一棵垂柳下,帶著一頂竹制鬥笠的周奎正在聚精會神的舉杆垂釣。一名八九歲大的小廝手捧一個檀木盒子站在他身後,盒子裏裝著的是曬幹的魚餌,另一名容貌秀麗的婢女手執長長的蒲扇正在給周奎扇風,開口說話的是周奎的長子周繹。

年過三旬的周繹長相與周後有些相像,算得上眉目清秀,但略微有些彎曲的鼻尖以及一副薄唇破壞了面上的整個布局,給人一種刻薄寡恩的感覺。

身為國丈周奎的長子、未來嘉定伯爵位的承繼者,周繹心下卻並不滿足。他多次或明或暗的攛掇周奎,讓他多次進宮給妹妹施加壓力,求皇上把嘉定伯的爵位改成嘉定侯。若是皇上不允,那便給和自己關系親厚的弟弟再求個伯爵來。

周後經不住父親的軟磨硬泡,與去年某個時候尋機跟朱由檢委婉的提起了此事,但卻被朱由檢毫不客氣的以無戰功不得封侯為由一口回絕,至於一門兩伯的事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周後覺得丟了面子,為此半個多月不見朱由檢的面,朱由檢則輪宿於袁貴妃和田貴妃處。

朱由檢之所以拒絕周後的請求,純粹是出於對歷史上周奎父子所作所為深深地厭惡感。

要說吝嗇的話倒也無可厚非,但眼看著流賊就要打破京城、皇帝急需用錢募兵時,周奎作為國戚,只肯拿出五千兩銀子來捐輸,這不就是典型的舍命不舍財嗎?最後怎麽了?還不是讓流賊把地窖藏著的幾十萬兩銀子搜刮一空嗎?

身為皇帝,崇禎還是比較顧念親情的。周奎家的巨額財產,大部分是崇禎賜給周家的田產商鋪所出,結果到了崇禎用錢的時候卻指望不上了。

最讓現在的朱由檢痛恨的是,流賊打破京師後,十六歲的太子朱慈烺跑到周家避難,後來清軍入關奪下京城,之後滿城搜尋朱家的血脈,因為怕惹禍上身,周奎和周繹竟然親手將自己的親外甥送給了建奴,最後被建奴以假太子的名義虐殺。

周奎父子在歷史上的卑劣行徑讓朱由檢深感不齒。自打穿越過來後,朱由檢也只是看在周後面子上跟周奎維持著禮節性的關系,但卻從來不像對另外兩位國戚一般親切。

“哦?此事當真?這周藩可是親王中的一等啊,怎地如此放血?莫不是有求於皇帝不成?這是多大的一筆財啊!嘖嘖!不過,我說兒啊,咱家現下不缺銀子啊,皇帝這幾年手頭是有錢了,可也沒少讓咱家沾光啊。現下大明用錢的地方多得是,又是養兵,又是養著災民的,咱這再去伸手要錢怕是不太妥當吧?身為皇親國戚,咱周家重要為天下做個表率才好!”

看著一本正經、大義凜然地胡說八道的父親,周繹暗地裏撇了撇嘴,隨即毫不留情的揭穿道:“俗語說知父莫若子,父親就休要用此冠冕堂皇之借口搪塞孩兒了!這話說與外人聽聽也就罷了,咱們父子之間何須如此虛頭巴腦?您不是不想白得一筆外財,還不是因著一聽進宮見我那妹子心裏就打怵?我那妹子也是,胳膊肘總是朝外拐,好歹咱們是她的嫡親血脈,凡事她不向著娘家人還要向著誰?父親,您想想,將來有一日您駕鶴西去之後,孩兒這邊倒好說,將來還能承繼爵位,可二弟只掛了個錦衣衛虛職,人也老實木訥,您若是不給他多攢下些銀錢,將來他開枝散葉花費繁多,坐吃山空之下,沒有入項該如何是好?”

周奎的次子周放因幼時風寒發熱,醫治不及時落下了病根,腦子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又因是次子,無法承繼爵位,因而周奎心裏一直覺著虧欠與他。

周繹雖然不是個好玩意,但對這個小他兩歲的弟弟確實一直疼愛有加,眼見弟弟如此模樣,便一直攛掇父親給弟弟也討要個爵位,將來父親走了,兩兄弟一旦分家,弟弟有個爵位自己也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