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西進

鄖陽府東南的舞陽河是漢水的一條支流,由於數月來並未降雨,原先寬闊的河道變得僅有數長寬,湍急的河水也已成了涓涓流淌的小溪。

此時舞陽河南岸人頭攢動,到處是人喊馬嘶聲,從壽州敗退的高迎祥部正在集結渡河。

高迎祥在壽州遭到四路官軍數萬人馬的圍攻,最後在遼東騎兵發動沖鋒之際僥幸逃脫後,便一路向西狂奔,馬不停蹄的穿過汝陽、南陽兩府,到達鄖陽府附近。

一路上收攏殘兵敗將,然後一直往西逃竄。到達鄖陽府附近方才停下歇息數日。之後清點人數,一萬多精騎只剩下不到三千,步卒不到萬人,整個隊伍士氣十分低落。

高迎祥看到苦心經營多年的隊伍,由鼎盛時期的數十萬各路人馬,落到現今只剩點零頭,不禁悲從中來,在深夜無人時忍不住潸然淚下,原本豪情萬丈的情緒也是一落千丈。

思前想後,高迎祥不由對張獻忠恨之入骨。

他們是賊,官軍剿賊,被官軍大敗無可厚非,尤其是敗在天下聞名的盧閻王手中,這個傳出去並不丟人。因為盧閻王太能打了,手下的河北兵也是百戰精兵,更兼有遼東騎兵助陣,還有那只守城的不知名的兵馬,好像朝廷算準了他要打壽州後,調集了大明最精銳的人馬來圍攻他一般。

一切都怪那個該死的黃虎!日他奶奶的!怪他有意延誤戰機,導致一個小小的壽州竟然數日也未攻下。

種種跡象表明,守城的官軍是在黃虎兩次攻城未果時才趕到的,其他幾路官軍也是數日後方才抵達壽州。

要是黃虎接令後當日破城,那股前來增援的官軍說不定也成了他們的盤中餐,然後闖營一路北向,盧閻王只能跟在他們屁股後面吃土,哪來的此次大敗!

要是一切如常,他高迎祥說不定已經坐在開封的周王府裏飲酒作樂了!

這個該千刀萬剮的黃虎,這個雜碎!莫不是他與官軍早有勾連不成?

他從自己的大營離開的當晚,獻營人聲鼎沸,當時真以為是獻營內訌。現在想來,那個雜碎當夜就帶著精銳離開了!

自己還是大意了!近幾年屢敗官軍,各路人馬爭相來投,手下有數萬人馬的大頭領見到自己都要尊稱一句“闖王”,一切一切都太順了!還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以為京城那張椅子總有一天會輪到自己坐坐了,現在想來,仿佛只是做了一場大夢一樣!

難道就這樣算了嘛?不!他高迎祥從一個馬販子,混到現在統領天下數十萬人馬的義軍首領,其間經歷過數次失敗,但每次不都熬過去了嗎?隊伍從最初的數百騎,擴展到最盛時的一萬多騎。

現在不就是敗了一次嗎?不過是敗的有點慘而已,但也比剛起家時強出太多。自己一定要振作起來!現在首要的便是要打回陜北老家,招兵買馬,不用多久,闖營的大名會再次讓官軍膽寒!

想到這裏,高迎祥霍地起身,大手一揮,大聲下令:“渡河!”

高迎祥不知道的是,讓他恨之入骨的張獻忠,此時早已在離此地百裏外的襄陽山區紮下了根腳,打算就地經營,等勢力壯大後就會率兵入川,準備在到處有天險與世外隔絕的四川,打出一片屬於自己的新天地。

秦良玉率領五千白杆兵,經過數百裏的艱苦跋涉,從崎嶇狹窄的山路一路向北,穿過夔州、保寧兩府,歷經月余之後終於抵達陜西漢中府。

這一路距離並不是很遙遠,但行軍條件十分惡劣。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雖然白杆兵慣於爬山登崖,但由於隊伍中無人到過陜西,所以每到一處都要用銀錢雇傭當地向導帶路,以免大軍迷失方向。

幸好旱災暫時還未波及到川北地區,大河小溪水量充沛。大軍一路沿河行軍,飲水沒有成為行軍的障礙。

早已得到孫傳庭指令的漢中知府焦潤生,派員引領白杆兵至城東的大營後,順便邀請秦良玉、馬祥麟等川軍主將到城中赴宴,以示親近之情,但被秦良玉婉言謝絕,焦潤生打心裏瞧不起身為女性的秦良玉,見她如此,也就沒再相邀。

秦良玉自知部下喜愛飲酒耍錢,軍紀略微散漫一些,平時是在家鄉倒也無關緊要,但這次前來陜西乃是客兵,一旦招惹出事端來怕是不好庇護。再加上皇帝剛剛下旨褒獎川軍,這時候出事那不成了打皇帝的臉嗎?於是她嚴令部下將領約束士卒,營門處加派崗哨,所有士卒一律不得出營。

接連數日,白杆兵除了兩日一次操訓外都是無所事事,漢中府每三日送來一次糧草,也無敵情送達。

秦良玉遣探馬四處哨探,都回報未見大股賊寇活動跡象,附近百裏之內只有數只小股山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