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心思

經過兩天的準備,張獻忠在高迎祥連續遣人催促下,終於帶著一萬士卒出現在壽州城下。

期間高迎祥倒是沒有食言,很快派人送來一批刀槍和箭只,數量不少,但是質量不敢恭維,很多槍頭已經銹蝕,估計就是捅在人身上也不一定進得去。拿起一把長刀稍微揮動一下,刀把和刀身直接分離。箭只也是箭頭扁平的普通長箭,這種箭穩定性不佳,射程也近,殺傷力比三棱箭差了許多。

孫可望幾人都是破口大罵,張獻忠則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他雖有五萬余手下,但很多人都是拿著棍棒鋤頭之類的農具當做兵器,現在有正規的兵刃了,總比棍棒強吧。

於是他吩咐撿出能用的刀槍發下去,替代那些農具。手拿耕田的農具做武器,總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

不過張獻忠心中對高迎祥的做派更是不屑:就憑這種小家子氣,你高迎祥也成不了什麽氣候!

隨即張獻忠以打造攻城器械,操演士卒如何攻城為由,又拖延了一天,直到高迎祥派了弟弟高迎恩親自來催,才不得不點齊人馬出營開始準備攻城。

那麽張獻忠為何要拖延攻城時間呢?該不會是他善心大發,不忍見生靈塗炭吧?

絕對不是!他張獻忠何曾拿人當做人看待?在他眼裏,除了自己的幾個義子,余者和畜生一樣,皆可殺之!不論是男女老幼!

官軍馬隊吊在他們身後半月有余了,除了時不時沖上來騷擾嚇唬一下之外,並沒有別的動作,高迎祥派五千馬隊墮在最後,就是驅趕他們,並且想找時機重創這股官軍。可官軍馬隊賊的很,只要高迎祥的大股騎兵有集結的跡象,官軍掉頭就跑,一旦察覺安全後,又再次黏上來。他們並沒有舍生忘死的沖擊,就是這樣一直遠遠地吊著他們。這說明什麽?說明官軍馬隊在等人!等誰?當然是大股精銳的官軍步卒!只要步卒趕到,那就是官軍發動攻擊的時候!

不出意外的話,率領官軍步卒正在趕來的會是高迎祥的老熟人——盧象升!

雖然沒有率部與盧象升親自交過手,但張獻忠遠觀過天雄軍和高迎祥交鋒的場面。

這只官軍和張獻忠印象中的官軍截然不同,他們號令分明,勇敢善戰,進退有方,絕對是一只精銳之師。

張獻忠暗自比較過,自己手下號稱五萬,但真正能打的不多數千人,對上這只裝備精良,驍勇果敢的官軍,結局會相當淒慘。

張獻忠就是在等盧象升的到來!

只有盧象升的天雄軍才能收拾高迎祥,就算滅不了他,也會重創他!想到高迎祥猶如喪家之犬般亡命逃竄的樣子,張獻忠就像喝了美酒一般的痛快。而對於盧象升能否擊敗高迎祥,張獻忠毫不懷疑,高迎祥除了會借著手下的騎兵逃跑外,別無他法。

盧象升要麽從南來,要麽從東南來,絕不可能從西或北而來。而這時他已經搶下了攻城的位子,就等於被高迎祥遮護住了後背。

只要盧象升到達並發起攻擊,高迎祥只能率部迎戰,他張獻忠則會馬上遣精銳攻城,那些守城的衛所兵根本抵擋不住,壽州很快就會拿下。趁著盧象升和高迎祥短時間分不出勝負的空档,獻營會進城後迅速劫掠,短時間內聚斂大批錢糧,然後從壽州東門出,遣一部直奔鳳陽。高迎祥不管願不願意,都只能幫他抵擋住盧象升的攻擊。

但鳳陽張獻忠不會再去,盧象升若是擊敗高迎祥後,就會立刻前往鳳陽,保護皇陵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張獻忠對此深信不疑,他知道大明的文官武將重視的是什麽。

張獻忠則會率領大部分兵力從壽州北面繞回來,然後一路殺向西南,直奔湖廣,那裏的高山深壑是最適合休養生息,操練兵馬的所在。並且山地繁多的地勢,直接阻礙了騎兵的機動性,他最怕的就是官軍的馬隊,自己手下的散兵遊勇可經不起大股騎兵的沖擊。

只要到了湖廣一帶,就會遠離幾乎所有能打的官軍,只要安心發展,憑著自己和幾個義子的本事,幾年時間就會打造出一支可以抗衡官軍的精銳之師,到時候有錢有糧有兵,何處去不得?

現在他所作的就是拖延時間,決不能馬上就打破壽州,只要破了城,高迎祥就該翻臉了。

隨著張獻忠一聲號令,一千余名與其說是流賊,更不如說是流民的士卒,在一些小頭領的吆喝下逐漸向城墻靠近。

護城河早就因為幹旱斷流,所以省卻了流賊們填埋的時間,很快,千余人到達距離城墻數十步的地方。

“扛梯子的去前!把梯子搭在墻上!”

落在後面的小頭領大聲喊叫著。

一共五架梯子,每架由七八人扛著,數十名賊人看到城墻上毫無動靜,壯著膽子小跑著把梯子倚到城墻上,雖然不是那種前端有鐵鉤,能搭在垛口的正規雲梯,但梯子長度也夠,攻城的人攀爬到頂端後,一邁步就能跨上城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