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愛非其道 二(第2/20頁)

“我就知道,可以和你說。”她哽咽,胡亂抹眼淚。

言格眼眸深瞭一度,沒作聲。

她真的沒怎麼變。笑,就哈哈開懷,笑聲朗朗傳十裡;哭,就哇哇大哭,可憐委屈又揪心;孩子般直來直去,還是那顆赤誠之心。他見她不哭瞭,遞給她一張手帕。

她像是哭累瞭,呆呆的反應不過來,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汪汪地看著他,有點兒蒙。她少有這般無辜又犯傻的眼神,他的心莫名像被她一根手指輕輕戳瞭一下。

想著要對她好,他抬起手帕,給她擦花臉。

手很輕,手帕很柔軟,她再度發蒙,心臟在胸腔裡突突地跳,緊張地咽瞭咽嗓子:“言格,你為什麼忽然對我這麼好?”言格不答,見她回過神來瞭,把手帕放在她手心。

她接過來自己擦眼淚,漸漸開口,講她醉酒後接到崔菲的電話,可說到關鍵部分,她就講不出來瞭,隻記得給言格打過電話,之後的事情很模糊。

甄意一邊說,一邊惴惴不安。她心裡已經壓著千萬斤的重石,如果言格有哪怕一點兒的惋惜、不認可、否定或不適,哪怕一點兒,都會刺痛她,把本就悔恨的她推入更深的地獄。

可自始至終,他沒有。他隻問:“和我打電話之後的事情,記不起來瞭?”

“嗯。”“那你記得當時的感覺嗎?”

甄意努力回想:“好像,聲嘶力竭,在掙紮。”

“為什麼而掙紮?”

“崔菲,戚行遠,姑媽,還有她,在商量把艾小櫻扔掉,我不肯,可他們都不理我。”

“她是誰?”

“我記不得,好像有第四個人。她一直在對我下命令,我不聽,她就自作主張對其他人發號施令。我在說什麼?”甄意揉額頭,“天啊,我當時是有多醉?”

言格沉默不語,隔瞭一秒,再問:“你參與瞭嗎?”

“我一開始準備先順著表姐穩住她,把她們支開後去調查現場,因為我懷疑真相。我看到小櫻頭上的傷是你送的鎮紙打的,我沒提醒他們,等以後警察發現,可以查出來做關鍵證據。我準備跟著姑媽去清理現場,檢查有什麼不對。但不知為什麼,我並沒有這樣做。我記不住瞭。”

他靜靜聽完,心想,她如果不記得,對她其實是好的。

“言格,”她輕輕地說,“我真不知道昨天怎麼瞭?我記得看見屍體之後的心情,震驚,懷疑,想著計劃,可不知道為什麼,我打完電話後,就什麼都記不得瞭。”

“打電話之前呢,能不能描述一下艾小櫻的傷口?”

甄意紅著眼睛,努力回想,艾小櫻頭上很多砸出來的傷痕,凌亂不堪深淺不一,深的地方非常深。整個脖子都是紅的,有規則不一的掐痕,像掐瞭很多次。

言格聽瞭她的描述,說:“聽上去,兇手可能會有攻擊型的人格障礙。”

“為什麼這麼說?”

“殺死一個小女孩,不需要如此多的暴力。”他平淡道。

“我就知道,我當時有一絲懷疑,爺爺不會殺人。”甄意屏住氣,就聽言格接下來說:“你爺爺在沒有患阿爾茨海默病前,其實也有輕度的人格障礙。”

“什麼意思?”

“你爺爺社交能力非常低,對除哲學以外的任何事物都處於回避狀態,遇事退縮,做事被動,本質上,他膽小溫順。而除瞭極少的情況,個體的人格是穩定的。”

甄意心凝住:“所以?”

“如果說甄教授失手或是一時生氣推一下,小孩撞到哪裡,死瞭,有可能;可如果說他以你描述的方式打死小孩,不太可能。”

甄意腦中轟鳴,狠狠捂住頭:“是啊,就該是這樣。可我當時在幹什麼?明明懷疑過,怎麼回事?”

言格握住她的手:“甄意,別想瞭。”他的手太過溫熱,她愣住,抬頭看他,疑惑不解。

“我的意思是,你醉酒瞭,記憶是急不來的,或許以後會漸漸想起。”

“是嗎?”可她很著急,想起之前警官對宋依的提議,“淺度催眠可以幫人想起特定場景的細節嗎?”

“是。”言格抬眸,“你想嘗試?”

甄意用力點頭。

落地窗和窗簾早已拉上,細雨聲關在屋外,微茫而遙遠。

甄意躺在搖椅裡,閉著眼,放松安逸,思緒像風中的輕紗。四周很暗,也很靜,隻有言格好聽的聲線,平而緩,像溫柔冷靜的領路人,帶著她一點點回去記憶某處的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