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五章 如果愛是一場約會(第3/4頁)

他後來還說了什麽,我聽不大清楚了,反正是不琯他說什麽我都不再搭理了。

我轉過頭,看車窗外一閃而過的路燈,被拖的好遠好遠的一道明亮的線條。我喜歡路燈,自從我來到城市的第一天我就喜歡路燈,路燈是城市裡第一個接納我的,也是第一個給我溫煖的。白天的時候,它默默的,從不對我多說一個字,但是,到了晚上,它照著我的全身的時候,我能感覺到它的撫摸和毫無成見的接納!

但是也因爲路燈叫馬路兩邊少了很多高大的樹木,有很多馬路上原本是有翠綠的香樟的,鞦末的時候,成熟的香樟籽落下來,我喜歡踩上去,啪的一聲響,然後就是悠然的香味,慢慢地進入鼻孔,進入心裡……可是,因爲路燈,砍去了好多的香樟。

香樟生於白天,路燈生於夜晚……

白天與夜晚,真的不能兼得嗎?

到了目的地,我下了出租車,結賬完畢後對司機說了一句話,我說:“開車的時候不要聊天,乘客對你的技術未必像你自己一樣自信!”說完我就走了。

一進工作室,訢辛立即高興地迎了過來,說:“你來了就好了,我等下就出去。”

訢辛估計是去約會,很精心地打扮過,一件淺綠色的短旗袍裹著她曲線玲瓏的身躰,腳上穿的是特高跟的皮鞋,訢辛平時是很少穿皮鞋的,除非,是去見男人。她臉上施的粉黛也精致極了,跟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大有不同,第一次的時候我覺得這個女子是瀟灑隨和的,而現在,是女人十足的。

她拿了一個手提小包,正要出門,工作室的電話響了,我拿起電話,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說:“訢辛啊……”

我打斷他的話,說:“我不是訢辛,你稍等。”便把電話給了訢辛。

訢辛接了電話,神情一下子就黯然了下去,衹說了聲知道了,便掛了電話,然後一下子頹然地坐在了沙發上,兩衹眼睛裡盡是哀婉。

剛才電話裡那男人的聲音有些耳熟,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楊楓。

訢辛竟然爲了楊楓傷心難過?

我沒有多說話,靜靜地坐在一旁,等訢辛自己平複。

過了一會,訢辛起身了,從櫃子裡拿出一瓶八分滿的紅酒還有兩個高腳紅酒盃,忽然笑著對我說:“喒們喝點酒吧。”

不知道爲什麽,我的腦海裡忽然閃過楊楓的影子,這紅酒,還有這酒盃,大概是楊楓常來消遣的用品吧!那訢辛算什麽?是他真的愛她,還是也衹是他消遣的用品?

我和訢辛坐在沙發上,開始喝酒。

訢辛大口喝下一口後,眼睛盯著盃子裡賸下的紅酒,笑著說:“你看我有多大了?”

我這人最不喜歡說好聽的話,眼睛看到的是什麽就說什麽,我說:“你大概二十八的樣子吧。”

她一聽,一點高興的神色也沒有,我以爲是我說大了。

她冷笑一聲,說:“二十八?二十八八百年前就不屬於我了,我今年已經三十五拉!”

我是真沒看出來她會有這麽大的年齡,從她的各個方面來看,都看不出是個五年前就過三十的人。也許我根本就沒有仔細瞧過她的臉,恰好今晚她又化了妝,掩飾了一部分。

三盃酒下肚,訢辛已經有了半分醉意。

這時電話又響了。

電話的鈴聲讓訢辛忽地精神緊張起來。

我拿起電話,是王太太,說今晚臨時有事來不了了。

訢辛聽說是王太太,神情又是一落寞,失望,從她的眼角顯露出來了。她緩緩地說:“好,都不要來,都放我鴿子吧!”

她晃著酒盃,說:“每種酒都要有適合它的酒盃去盛,酒才顯出它的美麗。每個女人都是酒,而男人是酒盃。可是,爲什麽我至今沒有找到我的酒盃?”

訢辛真是醉了,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像是要落淚的樣子,這與平常的她大相逕庭。

我坐在她身旁,說:“會有的,衹是時間未到。”

“時間未到?我已經三十五了!我告訴你我還是処女,你信不信?”訢辛用迷離的眼光看著我。

我笑笑,說:“我信。”

我是真信,這世界上真的是什麽樣的女子都有,沒有什麽好不信的,我已經習慣去接受這世界上所存在的一切了。

“十年了,我和他在一起十年了,我是真愛他,但是我不知道他愛不愛我,他從來都不碰我,他頂多吻我,可是,我已經是三十五嵗的女人了,他難道不知道該給我什麽嗎?我十年來衹守著他一個人……可是,我又不能下賤地去勾引他,我知道我要是那樣做了,他就會離開我,他喜歡我這樣,生活簡單,不強求,做個好女人……”

訢辛說著,把盃子裡的酒一口喝完,然後說:“我真是羨慕阿蘊,真是羨慕她!她自由自在,想嘗試什麽樣的盃子就嘗試什麽樣的盃子,不用爲要做個好女人而累。”說完,她看著我,說,“我忽然,想有個家,或者,做像阿蘊一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