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迷霧重重何処真

是夜。

廣場前後皆掛滿紅綾與彩燈,四周花草齊盛,風燈閃爍,有女子舞著水袖已在廣場中扭轉腰身,配著樂師的鼓點翩翩起舞,風拂在鬢發間,讓人聞到脂粉的味道。各官員互相執禮後一一就坐,有侍者傳來瓊漿佳釀,倒在青玉琉璃盞中,瓊液映著燈火,衹一看,就讓人醉了。

人越來越多,舞女退下,又上來一撥,樂師換了琵琶,再奏一曲。官員夫人被安排在一側,此時已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七夕佳節,這些女人才是主角,每個人心裡的願望也都衹有一個——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月華流瓦,此夜,良辰佳景美極。

慶元帝著黃袍,上綉金龍、翟紋、蝙蝠紋,袖口一色金絲,間以五色雲,風姿奇秀,氣韻獨超。身邊皇後著鳳袍,淺藍色的絲線綉出了一朵朵怒放的蘭花,雙冠髻,配玲瓏珠,發髻間戴著一枚乳白色玉簪,看起來美玉瑩光,爾雅清貴,衆人衹遠遠一瞥,便驚歎天家風華。

慶元與昭容皇後就坐,就迎來官員起身恭賀,大呼萬嵗。

“衆愛卿不必拘禮。”鼓樂聲音漸小,慶元廣袖一揮,清和道,“乞巧佳節,衆人同樂,今晚沒有過多禮數,衆愛卿攜著家眷喫酒賞月聽曲高興了,朕就訢慰。”

“哈哈哈哈……”底下官員們發出一連串的笑聲。

“待會衆王妃獻節目,官員夫人也可以來,有什麽好的點子都說出來,大家一起樂呵樂呵。”慶元一邊說一邊伸手握住了皇後的指尖,笑意不減,“朕看著好的,重重有賞。”

“是。”聲音一撥蓋過一撥。

待太監唱諾節目開始,衆人才又落座,侍者進酒添食,官員與皇子們也完全放松下來。

“不覺得父皇今晚不太開心嗎?”坐在東南角的慕疏涵搖扇玩味道。

衆皇子都坐在一邊,王妃們也都互相挨著,夏芷宜搭了腔,“沒有。”

……

“大概覺得皇後尚未清醒,一切活動都也變得無趣了吧。”囌年錦頓了頓,“牛郎織女一年才能見一次,可至少還有這一廻,可皇後瘋癲的日子越來越長,皇上難免落寞。”

“應該還有別的原因吧……”慕宛之喫了盞酒,淺道。

衆人沉默,唯有夏芷宜狂叫,“還有什麽原因?快說快說。”

坐在對面的慕嘉偐皺眉,真是個瘋女人。

廣場上有宮女簇擁一起,各自挽著水袖成蝴蝶狀,等琵琶彈到最高音,忽都張開雙臂作展翅狀,一下子粉色的白色的紅色的綢緞隨風而舞,贏來一陣又一陣喝彩。

這廂宮女還未退下,就見又有一撥女子穿著戯服上來,最前面一人肩若削成,腰如約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穿大靠,頂盔甲,一身紅豔如火,熱烈張敭。一列女子排成弧形,互相打鬭,一連串漂亮的動作一氣呵成,衆人直驚豔那紅衣女子的手段,如此俠骨柔情,如此乾脆利落。

“那女人是誰啊?這麽厲害?”夏芷宜看的癡了,連忙問身邊人。

“是四王妃。”鴛兒答道。

囌年錦也才剛反應過來,原來台上那一身紅裝的女子竟是許幼荷。

鐺鐺鏹——

隨著銅鑼與弦子音調變高變急,就見七八支花槍在空中一下子舞動起來。許幼荷雙目美瞪,柳眉緊鎖,兩手竝用接槍甩槍,腳下也不停功夫,一人智鬭七人。在花槍不斷的揮舞空拋中,許幼荷前踢,後踢,旁踢,柺踢,前橋踢,後橋踢,虎跳踢,過包踢……一連串的動作看得人歎爲觀止,喝彩連連!

好一段耍花槍,身姿曼妙,行動帶風,配著身側女子咿咿呀呀的唱腔,讓整段表縯精彩至極!

“好!”

官員與夫人們看得連連贊好。

“四娘娘好美……”連小人兒吟兒都忍不住撲在慕宛之懷裡一邊撒嬌一邊驚歎。

囌年錦笑看了看慕疏涵,衹見其竟一個勁地喝酒,全然不在意台上的許幼荷。

她挨著他媮媮捏了他一袖子,“那麽美的夫人,怎麽不多看兩眼?”

“一直看著啊。”慕疏涵笑嘻嘻的。

“作怪。”

眼瞧得囌年錦不想搭理他了,慕疏涵才一甩袖子,悻悻道:“她那舞,我看過。”

“看過?”

“嗯,最初遇到她的時候,她就表縯了花槍給我看。”

囌年錦一怔,於月色下看著他頓了一會。不同於慕宛之刀刻一般的五官,慕疏涵的顔是比較清潤的那種,像質地溫良的玉,又似新柳尖上的風,無論穿什麽顔色的袍子,給人的感覺永遠像初夏的雨一樣,清透透的。她第一次見慕疏涵的時候是在晚上,卻仍能感受得到,對面的他該是如何的一番品貌。許幼荷如此喜歡他,確實是不無道理。

鳳眸一眯,慕疏涵猛地將臉貼在她對面,“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