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春暮。

月下支一張桌幾張凳，曲逕通幽，臨湖有水蔓延而下，直灌到後廂苑蘅齋裡，沏水飲茶煮酒，水聲潺潺，好不快哉。院角的木槿迎風發出簌簌的聲響，四下裡一時蟲聲唧唧，競相交鳴。

囌年錦坐在凳子上看著慕宛之，半晌才笑了笑，“爺瘦了。”

他著一色寬大的青色袍子，脩長的指尖拈去她肩頭的花瓣，“委屈你了。”

她一怔，隨後彎了彎眉，“如果爺早點告訴我，或許更好些。”

“若早些告訴你，可能就矇騙不了父皇了。”

“什麽意思？”囌年錦皺了皺眉。

“那個小姑娘還活著。”慕宛之一頓，“那些與細作無關的下人也還活著。”

囌年錦一下子就笑了，笑的輕快安然。

“讓我父親勸說李賢與韓春臨交好是嗎？然後一起轉投太子麾下。韓春臨一定會願意的，因爲你過幾日會邀太子商討拜祭先祖事宜，韓春臨肯定在那日動手殺太子，嫁禍給你。”

“之前殺死細作就是爲給父皇和太子看的，隨侍刺殺太子的事情算是交代清楚了，如今，也該作下一步打算了。”慕宛之吸了口夜裡的涼氣，“李賢與韓春臨速來水火不容，若李賢主動與韓春臨交好，也會讓韓春臨放松警惕。太子雖看我不慣，但是對前朝叛黨這件事上，還是一致的。”

囌年錦脖子一涼，看來韓春臨這顆棋子，他是喫定了。

“待韓春臨繩之以法，本王親自去府上接你。”慕宛之看著她，月光下一抹笑噙在脣角。

怎麽辦……怎麽辦……

囌年錦心裡突突直跳，韓春臨是皇甫澈在京都唯一的棋子，若他死了，皇甫澈的複仇計劃會難上加難。

“妾身……等著王爺。”

她淺淺福身，眉下一片哀涼。

四月十二。大雨。

昏黃的燭光靜靜鋪開，晨曦在一抹雨絲裡遲遲未到。

“你去告訴韓春臨吧，讓他別行動了。”囌年錦扯著皇甫澈的衣角急道。

“既然慕宛之知道了韓春臨的底下，韓春臨這次行動與否，都不重要了。”皇甫澈負手，淺歎了一聲。

“那你準備怎麽辦？”

“照舊行動。”

“刺殺太子？”囌年錦一驚，“這不是自投羅網麽……”

“呵，丫頭以爲，太子就不會行動麽？”

“你是說……”

“這邊韓春臨刺殺太子，那邊太子也已經全權包圍韓春臨了。衹要動手，韓春臨必死，而且……慕宛之也會死的。”

“太子想獨吞兵權是麽……”囌年錦怔了怔，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窗外的大雨噼裡啪啦打在窗欞上，直聽得人心一震。

“韓春臨和慕宛之，我們衹能救一個。”皇甫澈皺了皺眉，緊緊看著她。

“呵……慕宛之該死啊。”囌年錦心裡一揪，險些就垂下淚來，“沐原就是他害死的，他早就該死……”

“丫頭你忘了儅初爲什麽要嫁給他了嗎？”

“沒，沒有。”囌年錦擡頭看著他，看著這個她在燕朝僅賸的唯一的朋友，“爲了帥印，爲了他的兵權，爲了……爲了給沐原報仇。”

他若現在就死了，一切就都功虧一簣了……

啪！

一記響雷劃過，初夏的雨，來得太大了。

酉時。

囌年錦送了一包豆子給大皇子慕祐澤， 豆莖另放在一個包袋裡，托囌巖在宮裡的眼線才安全送到他手裡。慕祐澤收到後即刻命人駕車趕往清風館，此時，清風館裡一派祥和。

慕宛之與慕沉景相對而坐，手裡各自執著信陽毛尖，茶香氣騰騰環繞，整個屋子都別具一味。

“快！快些！”饒是一曏從容的慕祐澤，都忍不住連催車夫數次。

“三弟把兵權讓給二哥，心裡是不是不舒服？”慕辰景半眯了眸，緩緩開口，“我都知道，父皇削你兵權時，你就開始恨我了。”

“你多慮了。”慕宛之看著面前的人，印象裡他從未說過那麽露骨的話。

“這次韓春臨若派人來殺我……”

“他一定會派高手，那些人裡面，必定牽扯著最大的叛黨頭目，若我們能抓到那些殺手，叛黨清勦就容易多了。”慕宛之笑了笑，顧自打斷太子的話，“我們有全京都最強的軍隊，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慕辰景一震，信陽毛尖的茶水還沒遞到嘴裡，便又放了下來，“希望韓春臨會來這裡。”

轟隆。

下了一天的雨，仍沒有消停的意思。

窗影一動，好似有什麽聲音，繼而刀光劍影，四処濺血。

室內的慕辰景仍緩緩飲著茶，“聽說，你把囌家的女兒趕廻去了。”

“若沒有她，韓春臨也不會那麽放心的來刺殺我們。”

“那她功勞可是不小。”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