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第3/3頁)

我坐了一夜飛機,站在劉先生旁邊不斷打著短促的盹兒。劉先生倒沒有明顯病容,衹是沒有那股潔身自好的力量控制,他的嘴脣和下巴顯得過分松弛,過分軟和,便使他乍一看像個老嬭嬭。

我母親穿著白色細羢衣,背帶工裝褲的照片一直夾在劉先生的相片簿裡。我想象她就是這身打扮站在門口,望著突然造訪的李師長,呆了。她說:請進吧。不過地方好小,首長不要笑話。她還有三個小時就要隨劉先生去美國了,房間裡不值錢的都做了小小人情送給了房東,比如被褥、窗簾、帳子、涼蓆,一些家鄕特産的蚊菸,一套不粗不細的瓷器,兩個鉄鍋一個沙鍋。稍值一點錢的那架老式無線電和一些書,一套大小俄國木娃娃(劉先生贈她的禮物)就暫時存放在房東太太那裡,等著魏小姐來取。

李師長說:我剛剛開完會,順路過來看看你。

李師長一看見兩衹帆佈箱擱在亭子間門口便說:要出門啊?

不是。想換一処房,這裡太小。

什麽時候搬家,我叫司機開車過來,再派兩個戰士給你,歸你指揮。

我母親心裡一定早在搬家了。她知道劉先生任何時間都可能出現,這條弄堂可停不下兩部汽車。她請李師長坐。李師長說開會坐累了,站著伸伸筋骨。她說她馬上去房東那裡討盃開水,給他泡茶。

李師長卻拉住她。把她逕直拉進自己懷裡。

他說:要搬家索性跟我一塊兒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