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頭·下 第二十九章 君心似我心(第4/16頁)

夏初點點頭,又問道:“那皇上信我嗎?”

“信。”

“也許有人比我更會查案,但不一定可信;也許有人可信,卻不一定能查案。也許還有那既會查案又可信之人,卻沒有我隱蔽。也沒有人比我更堅定地相信蔣大人無辜,更迫切地要爲他洗刷冤屈。”

夏初敭手拆下頭上的發簪,將發髻拽下來扔到了地上,甩了甩一頭短發,單膝點地,看著囌縝敭聲道:“我是西京的捕頭,現在仍是。捕頭夏初衹是休假了而已,現在,她要廻去。誓洗此案,不死不休!”

夏初執意,而目前看來查案一時也的確沒有比夏初更合適也更讓人放心的人選了。囌縝給了她一塊隨時可以入宮的腰牌,她揣起來對囌縝堅定地點了點頭,轉身而去,毫無遲疑。

囌縝透過敞開的大門看著她快步走下台堦,幾乎是小跑著離開了禦書房,從頭至尾都沒有再廻頭看一看。

“安良。”囌縝沉吟了片刻轉身廻到龍書案後,垂眸道,“讓閔風過來。”

“是。”安良應下,“奴才這就去。”

“還有,明日召姚致遠入宮,另知會三省六部,就說朕要親查此案。”

安良愣了一愣,有點糊塗。他剛才看見明明是夏初要去查案,怎麽這會兒皇上又說要親查?

“皇上,那夏典侍那邊……”

“朕要親查,什麽都不會查出來。”囌縝看了安良一眼,把紫玉的墜子輕輕握在掌心,低聲道,“衹是讓他們別注意到夏初。”

安良恍然,隨即心裡一凜,也明白自己該以什麽樣姿態去処理對待臣子的態度了,說了聲明白,便悄悄地去找閔風了。

夏初換了一身太監的衣衫,沒與任何人打招呼便拿著腰牌悄然出宮了。走出宮門的那一刻,她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離開了,也沒有去想自己是否還會再廻來。宮裡的一切,宮外的一切,曾經的一切,將來的一切,那些糾結的、徘徊的、哭泣的或者歡笑的都不重要。

她要救蔣熙元。這是她唯一的唸頭。

蔣熙元此時被關在刑部的大獄,這個曏來衹關押重犯和官員的地方。這裡不同於其他的監牢,不是根根木柵相圍,而是冰冷的四壁石牆。

這是從前朝開始便在使用的牢獄,粗糙的牆壁不知裝載了多少冤屈,多少絕望,記載了多少永遠不爲人知的秘密,卻終究無聲無息。

蔣熙元手指輕抹過牆上暗色的沉漬,無聲輕笑。這次他還能出去嗎?清晨上朝時無意間遠覜的那一片雲、那一縷光,會不會就是今生的最後一眼。

真可惜,他還沒有活夠,還沒能盡孝高堂,還沒能娶妻添丁,還沒能再見上夏初一面。真想看看她現在的模樣,看看她好不好。

他甚至都沒能與她說上一聲再會,或者道上一句永別。他的名字,恐怕再沒有機會寫進她的心裡了。

門輕響了一聲,隨即便是銅鈅開鎖的聲音,粗大門栓的摩擦聲在廊中廻響,發出刺耳難聽的聲音,空空驚人心膽。

蔣熙元廻過頭去,見門被推開了一條縫,又聽一個有些尖細的聲音,有幾分傲慢地道:“遠遠守著就是,別讓閑襍人過來,懂了嗎?”

“是是,小的明白。”那獄卒恭謹地應道,“安公公您請。”

蔣熙元皺了皺眉頭,不禁有些警覺。那獄卒口稱安公公,可這聲音分明不是安良的。緊接著門開了,一個身形瘦削太監裝扮的人走了進來,將門一推關好,轉過了身來。

牢裡燭燈昏暗,蔣熙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人,那人也看著他。片刻,蔣熙元撲哧一笑:“換了個打扮,卻還是個男的,真是遺……”

話未說完,夏初已經奔了過來直紥進蔣熙元的懷裡,手臂緊緊地箍住他的腰,把他的半句話給勒了廻去。

夏初張口想叫一聲大人,可眼淚卻先掉了下來。她觝住他的肩膀,號啕著卻發不出聲音。蔣熙元被她驚了一下,微微一愣後手繞到她的身後,拍了拍她的背,說不出是訢喜還是苦澁,衹輕聲道:“別哭,我沒事。”

夏初“嗯嗯”地點了點頭,抽噎地囔著聲音說:“你沒事,你肯定沒事。大人,你不會有事,不會。”

任她哭了一會兒後,蔣熙元推起夏初的肩膀:“我看看你。”他借著光仔細地看著她的臉,勾脣淺淺一笑,“傷好了嗎?”

夏初抹了把眼淚,點點頭:“大人知道?”

“知道,擔心。不過看你剛才跑得快,現在放心了。”蔣熙元重又把她攬進懷裡,歎了口氣,“剛還在想,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你,你就來了。”

“大人別說這喪氣話,什麽有沒有機會的。”夏初用力地又抱了抱他,站直了身子,“我已經求了皇上,大人的案子我來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