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她走到阿南身邊,阿南終於注意到她。

  “醒了?”

  “嗯,你這有感冒葯麽。”

  阿南直起身,看著她,“你感冒了?”

  成蕓搖頭,“不是我,張導。可能睡得有點涼,再加上被你哥給嚇了一下。”她說著,瞥了阿南一眼,“你哥一直這樣?”

  阿南的目光重新落到水壺上,搖頭,低聲說:“不是。”

  “先找葯吧,她還在樓上躺著。”成蕓問他,“有葯吧。”

  “嗯,我去看看。”

  阿南臨走前,水燒開了,他指了指屋裡,說:“已經燒了幾壺水了,應該夠你洗澡了,裡面有盆和手巾,還有給你買的……我去給張導遊拿葯。”

  成蕓努努嘴,“給我買的什麽?”

  阿南瞥她一眼,轉身上樓。

  成蕓嗤笑一聲,自己拎著水壺進了屋子。

  這座侗寨遠離市區,似乎生活習慣也跟現代人有些脫節。阿南家沒有浴室,衹有一間圍起來的空地,大概三四平米,裡面放著個木盆,木盆邊上有個大桶,裡面是熱水。旁邊的木板上釘了釘子方便掛東西,成蕓看過去,一共四根釘子,打頭一根上掛著白手巾,第二根釘子上是一條內褲和一件文胸。

  兩件內衣看起來是一套,質量一般,也談不上什麽設計,衹是紅得紥人眼。

  成蕓過去,擡手,用她尖尖的手指頭勾了文胸下來,拎著看。

  忽然,她察覺到什麽。側過頭,成蕓看見半個腦袋從木板後面露出來。

  周東成。

  他好像好久沒有洗頭發,有些油膩,臉上也灰突突的,此時正扒著門板往裡看。

  成蕓看著他,他也目不轉睛地盯著成蕓。

  最後成蕓拎著那條文胸沖著周東成,說:“你弟弟喜歡這個款的?”

  周東成目光呆滯,聽了成蕓的問話,不知道聽沒聽懂,不否認,也不點頭。

  成蕓把文胸在他面前晃了晃,笑著說:“那麽乾巴巴的人,想不到心裡這麽騷氣。又不是本命年,穿這麽豔乾什麽。”

  周東成還是沒說話。

  成蕓放下文胸,往他那走了幾步,周東成害怕似的想走,成蕓叫住他:“別走,問你點事情。”

  周東成緊緊看著成蕓。

  成蕓走到離他兩步遠的地方站定,擡頭看著他,說:“你弟弟有過女人麽?”

  這廻周東成沒猶豫,他很快點頭,“有。”

  成蕓神色不變,說:“現在?”

  周東成想了一會,搖頭。

  “……以前有。”他廻想著,一邊露出了十分厭惡的表情,斷斷續續地說:“那女人……壞。”

  周東成在說壞的時候狠狠咬牙,像是恨極了她。

  “哦。”成蕓淡淡點頭,一點一點引導他,“那她怎麽壞呢。”

  周東成緊著鼻子,“騙子。”

  “騙什麽了?”

  “騙子!”

  “……”成蕓覺得這麽問問不出什麽結果,換了個話題,說:“你弟弟什麽時候認識她的。”

  周東成又呆愣了,好像在廻憶。

  “……好多年。”

  “好多年是哪年?他二十七了還沒結婚,在少數民族裡不多見吧。”

  周東成垂眼,“有六七年了。”

  “六七年?”成蕓還真沒想到這個數字,皺眉,“就談了一次,之後再沒有過?”

  周東成又露出了厭惡的表情,恨恨地說:“她害了阿南。”

  成蕓沒接話,她看出來周東成還有話沒講完。

  “她把阿南的錢都騙走了!”

  “……”

  成蕓不知出於何意地啊了一聲,覺得自己有點想笑。

  “騙走了錢?這對他來說真是晴天霹靂啊。”她看著周東成,又問,“那你呢,我聽阿南說你結婚了,老婆呢?”

  她問完這句話,看到周東成的眼神越發地呆滯了。表情又十分睏惑,好像在思索一個這輩子都想不明白的問題。

  他嘴裡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麽,全是侗語,成蕓一句話也聽不懂。

  這麽詭異地嘀咕了一陣,他忽然又大喊起來,一聲又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