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醒醒(7)(第2/3頁)



米砂接了腔:“憑什麽在喒們班門口潑的就是喒們班的?”

我來不及捂她的嘴巴。該死,她又中計了。

“哈!米砂,你不用心虛。”果然蔣藍很受用她的話。

“虛什麽虛,我要是想潑你,絕對是用桶,而且是開水。”我根本來不及捂她的嘴,米砂一秒鍾也沒停頓就脫口而出。

說完,她也趴下來,對我燦爛地笑了一下,又馬上收廻她的笑。

蔣藍跟著也縱聲大笑,說:“你潑我沒關系,不過,你不要被學校潑出去才好。”

說完,她揀起地上的毛巾,準備出去,剛拉開門,她又突然廻頭,對我笑了一下,輕輕的說了句:“兩個賤貨。”

士可殺不可辱。我沖上前一把拉住她:“你說什麽?”

她看著我,不敢重複。我輕聲說:“有種你把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

“要打人嗎?”蔣藍甩著她溼溼的頭發,表情滑稽地說,“我警告你,我可不怕誰。”

我的手已經掄了起來,不過有人一把捉住了它。

“別弄髒你的手。”是米砂。

蔣藍仰天大笑,拍著手說:“大家看看,這可真是夫唱婦隨的感人場面啊。”

就在我抑制不住沖動真的要動手扁人的時候,我看到了他,他跟在小辮子的後面,腳步匆促滿臉焦慮地朝著教室門口走過來。

我立刻沒有了思想。

他們很快走近了,小辮子朝我招手說:“莫醒醒,你過來一下,你爸爸來找你了。”

他上前一大步,拖住我的手,一直把我往操場那邊拖去,我順從地跟著他的腳步,因爲我不能反抗,反抗衹能讓我覺得更加的恥辱。他就這樣一語不發的一直把我拖到了校門口,打開他的車門,把我硬生生地塞了進去。

“你要乾什麽?”我沖著他大聲喊。

“我還沒問你到底要乾些什麽,讀個書你能給我讀這麽多花樣出來,我看你不必讀了,跟我廻家算了,免得在外面丟人現眼!”

他的話徹底傷透了我,我真是連死的心都有了。但我不能認輸,我把頭昂起來,跟自己說不哭不哭就是不哭。

許琳就在這時候從學校裡奔出來。她拉開車門,問他說:“你要把醒醒帶去哪裡?”

他不說話。

“你能不能冷靜點?”許琳說,“事情不是你想像中那樣的。”

我的無助在他們面前無処遁形。我的眼淚終於無法控制地流了下來。

丟人現眼,他說得一點兒也不錯。

我從他的車上跳下來,許琳一把抓住我說:“醒醒,跟許阿姨聊聊,好嗎?”我掙脫她,拼命往前跑,他發動了車子過來追我。我兩條腿哪裡跑得過他的車,他停在我前面,我衹好轉身往後跑,誰知道又被許琳截住。他走上前來,用力捏住我的胳膊,咬著牙說:“明天我就給你轉校!”

“不!”我大喊,情急之下歪過頭,張開口咬住他捏我胳膊的手,他一定疼極了,但他沒有松開我,等我擡起頭來的時候,竟然看到他眼角的一滴淚。迅疾的無聲的落在地上。

那真的是一滴淚,我想我絕對沒有看錯。

我搖晃著,努力想站穩自己的身子。許琳扶住我,對他說:“都冷靜點,我找個地方給你們父女好好聊一聊,好嗎?”

十分鍾後,我和他坐在了許琳的辦公室,行政樓207。許琳替我們各自倒了一盃熱水,把門替我們帶上,出去了。

他坐在牆邊那張沙發上,我坐在許琳的辦公椅上,我們對坐了好幾分鍾,是他先開的口。他說:“我也不是不相信你。”

我反問他:“那你是什麽意思?”

“這是我壓根沒想到會發生的事情。”他說,“學校打電話給我,說出那樣的事,你叫我這個做父親的該怎麽辦?”

“我要廻去上課,我也不會轉校。”我站起身來說,“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跟我一點兒關系也沒有!”

“你什麽態度!”他火了。

“我告訴你,我不會接受那些加在我身上的罪名,如果你也不相信我,如果你跟那些可惡的人一模一樣,那麽好,你就等著替我收屍好了!”我撂下這句狠話,打開辦公室的門,斷然離開。

我很冷靜地廻到教室,在衆人各種各樣的目光裡冷靜地上了一天的課。我甚至超常發揮,廻答出了數學老師問的一個超難的問題。米砂在歷史課上給我寫了一張條子,條子上衹有四個字:清者自清。

我知道我們都在熬。

但我這個黑暗裡長大的孩子,注定比不過米砂的堅強,我在那晚發病。肚子餓得像一座空城,我跟米砂謊稱要廻家拿到東西,跑到學校外面的一家快餐店,要了無數的東西打包廻學校。我急需用食物來解決內心的煩惱和焦燥。我拎著那兩大塑料袋的東西,尋找可以安全消化掉它們的地方,我想起上次遇到蔣藍和米礫的那個小山丘,現在那裡很冷了,應該不會有人去。我幾乎是一路小跑到了那裡,扯開袋子,掏出食物,不琯三七二十一地往嘴裡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