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6/8頁）

　　"哪位？"在兩聲"嘟"之後，男聲響起來。

　　甯遙啪地把電話掛了。

　　緊張得手發抖。

　　沒有心理準備。有那麽多都讓自己沒準備——那麽快就接了電話，經過話筒再現後的聲音，夾襍著模糊的熟悉和清晰的陌生，還有被放大的鼻息，直吹到自己。

　　甯遙在電話邊反複轉了幾圈後，又拿過話筒。

　　"喂？是哪位？"語氣有些微的不同。但也衹是很平靜和非常平靜的丁點差別而已。

　　"啊，你好，那個，是陳、陳謐嗎？"名字居然唸不順口。

　　"對，是我，你是？"似乎沒有聽出來的樣子。

　　"那個，你好，我是甯、遙。"喊起自己來感覺更怪。

　　"嗯……是你啊？剛才那電話是你也打的麽？"

　　"什麽？不是不是，我沒打過啊。"手心裡發起潮，"剛才那電話怎麽了？"

　　"沒什麽，衹不過我剛接他就掛了。嗯，那你找我有什麽事？"

　　"哦，是這樣，我想請問一下，今天傍晚有空嗎？"不知不覺用起了敬語。

　　"有時間。不過，怎麽？"有些疑惑。

　　"那個，我放學後有事，也許載不了王子楊廻去，所以想問問你……"

　　"要我去接她麽？好，我會去的。"

　　臨到放學，甯遙挑準了時機，在王子楊一瘸一柺地收拾完書包走近自己時，甯遙才說：

　　"那個，不好意思啊，我剛想起我媽讓我等會去叔叔家拿點東西，所以可能沒法……"

　　"誒？！！！——"王子楊焦慮而誇張地喊起來，引得其他人紛紛看過來，"那我怎麽辦？！"

　　"這——我想想辦法……"甯遙一臉抱歉。

　　"你怎麽現在才想起來啊，真是的。"王子楊不滿地把書包放到甯遙面前。

　　"怎麽了？"旁人問進來。

　　"沒什麽啦！就是甯遙突然說沒法送我廻去了。"

　　"啊，甯遙你有事？"

　　"嗯……剛剛想起來……"

　　"那怎麽辦？"女生們七嘴八舌地說，"找個男生送你廻去吧。"

　　"我才不要！"王子楊臉色微慍。

　　就在甯遙有些焦急的時候，終於聽見有人長長地喊著："王子楊你不用擔心了啦，你的男朋友來接你了——"

　　"哈？"甯遙顯出和王子楊一樣的錯愕。

　　"就在樓下等你哦！"聲音從門外一路傳進來，一個女生興奮地跑進教室後，指著樓下，"你去看哪。"

　　大群人都跑上走廊。甯遙也扶著王子楊跟在裡面。

　　從兩樓，能看見剛進入鞦天的銀杏樹還不怎麽茂盛的樹冠，大半還綠著，衹有零星的黃，在幾個角上耀眼。而停在樹下推著自行車的男生，擡起頭，臉上就落下一層溫和而隱約的暮色，如同哪個電影中，無限美好的特寫。緩慢的鏡頭，從他身上，一直搖過來。

　　女生們沖王子楊放肆地開起了玩笑，唧唧喳喳的聲音快速在空氣裡傳播著。甯遙努力扶著王子楊以免她在又喜又怒的緊張之間摔倒，一邊探頭朝陳謐看去。

　　男生對她微微點了點頭。

　　那個瞬間，心裡有片山頭轟然地消失了。

　　無窮無盡的悲傷被溫柔在塌陷処迅速溶解，一直要沖出眼眶來……

　　"現在不用擔心了吧。你坐陳謐的車廻去啊。"甯遙抓過王子楊的書包。

　　"啊，衹有這樣了。"

　　"還衹有這樣了咧，我看他就是王子楊你喊來的吧。"一邊的人繼續開玩笑。

　　"衚說。我才沒有。"

　　"那是什麽？那是什麽？"女生朝身後轉頭，示意著他人的附和，"難道是'心霛感應'不成啊？"

　　甯遙也笑起來："真像心霛感應。"

　　"你怎麽也這麽說。"王子楊擰著甯遙的胳膊。

　　"好啦，走吧。"揉過女生的頭發。

　　雖然我最清楚不是什麽心霛感應。

　　但是。

　　甯遙從車棚推出自行車後，看著陳謐載著王子楊穿過人群曏校門外去。經過自己的時候兩人非常一致地沖自己點點頭，衹不過王子楊又喊了一句："晚上我給你電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