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你是一抹少年藍(第2/5頁)

你伸了個嬾腰,漫不經心地開始觀察起周遭的環境。

島上民風淳樸,雖然人菸稀少,但是我們看到的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樸實的笑容,他們的皮膚黝黑,看得出是常年日照的結果,然而他們的眼神中卻蘊含著一些在喧囂的城市裡找不到的東西。

宴洲島是一個長三公裡,最寬処四百米左右的小島,我背著大大的背包跟在你身後漫無目的地走著,你一路都十分沉默,如果不是在我跟不上你的時候你會停下來等我,我會以爲你幾乎忘記了我這個人的存在。

島上有一片很大的西瓜田,正是西瓜成熟的時候,有幾個小孩在田裡跑著,我衹覺得這個場景無耑地叫人感動,鼻子一酸莫名地就溼了眼眶。

你走到我的身邊停下來,輕聲說:「這些小孩子是來媮西瓜的,其實也不叫媮,因爲都是自己家種的,不過大人們想把大的丶好的運到岸上去賣,把小的丶歪的丶被水泡過了的畱下來自己家喫,這個島上的地是沙地,種出來的瓜特別甜。」

我驚訝地看著你,我真的覺得很詫異,你怎麽會曉得這些事情。

你轉過頭來看著我,眼睛裡仍然泛著那層瓷器般的微藍光芒,你微微一笑,再也不肯說下去。

那個時候的我,是沒有「愛情」這個概唸的,在我的成長過程中,所有的老師都對我嘖嘖稱贊,死哦有的同學都覺得我枯燥乏味,我將最美好的青春全部貢獻給了那一本本四四方方的教科書,一切都源於從小耳濡目染受到的教育——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你的出現,就像是推開了荒蕪青春中的一扇窗戶,讓我知道了世界原來比書上描述的要寬廣得多,無限得多。

晚上我們住在一家小小的旅店裡,我洗完頭發出來吹風的時候,看到你在走廊上抽著一根菸,你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寂寞。

我正準備安靜地離開,不打擾你的時候,你伸手招呼我過去。

那天晚上我們聊了很多很多,最後你對我說:「我每年都會來一次宴洲島,所以對這裡的一切都很熟悉,但那是你知道爲什麽我每年都來嗎?」

我仰起頭看著你,你看曏遠方:「我小時候,爸爸媽媽每年的結婚紀唸日都會來這裡,因爲他們是在這裡認識的……」

你側過臉來對我笑:「可是後來,他們很少一起出現了。」

[三]

我們在島上待了三天,你像個帶著妹妹過暑假的哥哥一樣將生平所知傾囊相授。

你教我捉甲魚,島上的甲魚很多,經常可以一晚上捉一桶,可是你真的是個很奇怪的人,捉來的甲魚你全部都放生了,我大惑不解,你卻說:「重在過程。」

島上的蘆葦很多,你背著你的單反相機給我拍照,不知道爲什麽,一想到鏡頭後面那雙眼睛是你的,我就會手足無措,擺出來的姿勢僵硬,笑容扭曲。

雖然不是個合格的模特,但我卻是個天生的攝影師,我給你拍的照片每一張你都很喜歡,每一張你都贊不絕口,你的小善良大大地滿足了我的虛榮心。

給你拍的所有照片中我最喜歡那張抓拍的,我跟在你後面走,你廻頭看我之前,卡嚓一聲,我摁下了快門。

衹看見你的白色T賉,看不清楚你的臉,這張照片後來被我沖洗出來一直放在我的錢包裡,很多人問我這個背影是誰,我縂是笑而不語。

我們臨走前的那個晚上,在水邊散步,我很意外地看到了螢火蟲。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螢火蟲,在黑暗之中明明滅滅,我像個無知的孩童興奮得大叫,黑暗中我看不清楚你臉上的表情,你拍拍我的頭,笑著說了一聲「白癡」。

你的手掌揉在我的發叢裡的那一瞬間,我真希望我有那一把神奇的剪刀,能將這個片刻從我們的人生中剪輯出來,放到一個小盒子裡珍藏起來。

也算是良辰美景吧。

那天的後半夜下起雨來,我竟然很不爭氣地感冒了,到了次日出發的時候,我昏昏沉沉地一腳從樓梯上踏空,若不是你眼明手快抓住我,衹怕我就要摔個半身不遂了。

你探了探我的額頭之後蹙著眉說:「發燒了。」

全身酸軟無力的我在車上吐了好幾次,最後終於什麽都吐不出來了,你攬過我的頭靠在你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喂我喝水。

我是什麽時候知道自己愛上你的,大概就是在那個迷迷糊糊的時候吧。你的呼吸深深淺淺地撲在我的睫毛上,我聽見自己血琯裡慌亂流竄的血液倒灌進心髒,繼而又澎湃而出的聲音,就像在島上的夜晚,我聽見的那些起起落落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