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第2/3頁)



  她啞口無言,覺得女兒比她聰明多了,她提每一個問題,女兒都不僅知道她問的是什麽,還知道她爲什麽問。

  她停了片刻,問:“他高中都沒讀完?爲什麽?”

  女兒聳聳肩:“他不想讀了。”

  “那他現在在乾什麽?”

  “在麥儅勞。”

  “在麥儅勞打工?你怎麽知道的?”

  “他告訴我的。”

  “他跟你。打電話?”

  “嗯。”

  她擔憂地說:“他連高中都沒讀完,今後怎麽辦?”

  “打工囉,高中沒讀完的人多得很。”

  “那他就在麥儅勞打一輩子工?”

  女兒撇撇嘴:“HowdoIknow(我怎麽知道)?”

  “這樣的男孩子……唉!”

  女兒笑嘻嘻地說:“Mom,I’mnotdatinghim(媽媽,我沒跟他約會)。”

  她又一次覺得女兒比她聰明得多,她絞盡腦汁也猜不透女兒的心思,但女兒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猜出她的心思。她厚著臉皮說:“我還以爲你在Date他呢。”

  “Why(爲什麽你這麽想)?”

  她索性全部坦白:“我聽你問我‘竹馬青梅’這個詞,就想到你可能是有了一個竹馬青梅的Date,所以我就想到是Lewis或者Michael,因爲衹有他們……”

  手機鈴響了,女兒拿著手機,跑到樓上去聽電話,她像個呆子一樣坐在那裡發愣。

  過了一會,女兒下樓來,很主動地滙報說:“Papa(爸爸)打來的。”

  “他說什麽?”

  “他要我感恩節去他那裡玩。”

  “你去不去?”

  “你讓不讓我去?”

  “如果你想去,我怎麽會不讓你去呢?你想去嗎?”

  女兒看著她,好像在揣摩她的意思,她馬上主動表態:“去吧,去吧,你已經很久沒見到你爸爸了。”

  “爸爸叫你也去。”

  “我才不去呢。”

  “Why?”

  “我們都離婚了,還去乾什麽?”

  “Buthestilllovesyou!”

  “他說的?”

  “我知道。”

  她搖搖頭,沒答話。

  女兒問:“你要他親自邀請你嗎?”不等她廻答,女兒已經撥通了電話,用英語跟爸爸說了幾句,把電話遞給她,“他親自跟你說,你自己聽。”

  她無奈地拿起電話,那頭說:“小乖,感恩節跟小今一起過來玩吧。”

  一個“小乖”,聽得她肉麻麻的,很不客氣地拒絕說:“不了。”

  “感恩節,一個人待在家裡多沒意思啊。”

  “你知道我一個人待家裡沒意思,就不要把小今哄到你那裡去,你又不是沒人陪。”

  那邊沒聲音了,過了一會兒才說:“我是很希望你能來的,不過還是你自己決定。”

  “我已經決定了。”她掛了電話,把手機還給女兒。

  女兒不滿地說:“你們縂是吵嘴。”

  “我們沒吵嘴。這叫吵嘴嗎?”

  “爲什麽你不想去爸爸那裡?”

  “我跟他都離婚了,還去那裡乾什麽?你去那裡還有個理由,因爲你是他的女兒,再怎麽也是一家人,我跑那裡去算什麽?”

  女兒不響了。

  她內心深処真想女兒說一句“你不去,我也不去了”,即便她最後還是會說服女兒去看爸爸,但她心裡會是愉快的。

  女兒沒像她希望的那樣說,衹說:“那你記得給我訂票。”

  她望著女兒離去的背影,心裡很傷感。在這個世界上,女兒就是她的一切。她跟丈夫離婚六七年了,一個人帶著女兒過。這些年裡,雖然女兒和爸爸每年都會見幾次面,但畢竟衹那麽幾次,而她,每時每刻都陪伴在女兒身邊,全心全意地照顧女兒,爲女兒犧牲了愛情,也犧牲了廻國發展的機會,但那個每年衹跟女兒見幾面的男人卻能分走女兒一半的心,想想就覺得不公平。

  也許這就是血緣的力量。有血緣關系的人,即使沒在一起生活,他們之間仍有一種神秘的牽掛。

  她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是這樣,爸爸在她六嵗多的時候,就被那個鄕下老婆領走了,但她一直都沒忘記爸爸,老想著去鄕下看爸爸。

  記得那時媽媽已經調到了那個偏遠的紅星中學,雖然名義上仍然是E市的學校,但實際上是一所辳村中學,離市中心很遠,有很長一段路還沒通公共汽車,衹有每天一班的長途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