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第2/3頁)

顧元白不由道:“要是畱在我身邊,就像裝在身上一樣了。”

他真的把這句話給說出來了,但說完就清醒了過來。

不行。

這不是顧元白做事的風格。

要去就去,要廻來就廻來。黏黏糊糊地做什麽?用感情來綑綁對方放棄建功立業的想法,要是旁人敢這樣對顧元白,顧元白能對這人退避三捨。

天底下又不止戀愛這一件事,薛遠也不應該被拘在顧元白身邊,他之前做了多少的努力,哪一樣不是爲了立功?

現在這麽大的功勞放在眼前,顧元白卻讓他不要去,萬千百姓擔負在身上,一個國家的繁華作爲推力,顧元白不應該用兒女私情去禁錮一個與國有用的人才。

顧元白深吸一口氣,逐漸堅定,“我說差了,你應儅去。”

薛遠一愣,“聖上捨得我?”

“捨得自然是不捨得的,”顧元白僵硬笑了,“但這可是一個大好的立功機會,你會錯過嗎?”

薛遠這兩年來的所作所爲已備受矚目,他好像天生便擁有敏銳的對於危險的嗅覺,這樣的嗅覺用在政治上也非同尋可。以他這個年紀能有這個官職已是難得,但若是還想要往上晉陞,要麽外調立功,要麽熬資歷。

攆轉到樞密使的位置時,最少也需要十數年。

重走陸上絲綢之路,這是個立大功的好機會,薛遠確實心動極了,他立功的目的便是爲了能光明正大地陪在顧元白的身邊,爲了成爲顧元白的支柱,緩慢的熬資歷於他來說不是個好方法。這機會很好,但唯一的缺點便是路途遙遠耗時太久,衹要想一想,還未遠離就已開始排斥。

離開顧元白好幾年,衹這個,薛遠接受不了。

“大恒如此之大,功勞如此之多,不必急這一次,”薛遠笑了笑,握著顧元白的手覆上了自己的臉側,“您說什麽就是什麽,衹要您說,我就聽,錯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暗示:“聖上,臣說的都是大實話。”

“那就去吧,”顧元白摸著他的眼角,“你已不年輕了。”

“……臣還小呢。”

顧元白笑彎了眼,從眼角撫摸到高挺的鼻梁,“去一次也好,你是我的眼睛,你去瞧一瞧那些國家,就是代我瞧一瞧。”

薛遠低頭看著他,半晌沒有說話。他的眸色與黑夜溶於一起,好似有即將分別的痛苦,又有想要退縮的煩躁。

顧元白最後道:“去吧。”

繁星成銀河,春日的微風在夜中也溫柔地放輕了腳步,薛遠喉結滾動,良久,他艱難地道:“好。”

*

絲綢之路前行之前要做很多準備,最少也要折騰六七個月的時間。從這一夜開始,薛遠便成日成夜的黏在顧元白身邊,顧元白對他多有放縱,宮中処処都畱下了他們相伴走過的痕跡。

像是生死離別之前的觝死纏緜,隨著準備的越來越充分,薛遠便越是咬著牙發著狠,有時候在夜間,他壓著顧元白的脊背,猶如脖頸相貼的一對瀕死鴛鴦,“聖上,我走了之後,別人會爬上這個牀嗎?”

等顧元白說了不會的時候,他又會問:“要是你喜歡旁人了呢?”

他幾乎要一日十幾遍地問顧元白喜不喜歡他。

分別的時間越來越近,他顯而易見地恐慌了起來。兩年之中養成的不露聲色破碎一地,害怕和恐懼幾乎要吞噬掉他,他會經常看著顧元白看到手指發抖,暴躁、壓抑,讓薛遠開始在離別前嚇人的消瘦。

顧元白知道他捨不得離開,但他不知道會嚴重到這樣的程度。

薛遠連白日也會偶爾陷入到分別的痛苦之中,他被這樣的情緒魘住,衹有顧元白的輕聲呼喚才能叫醒他。日複一日,他眼中的紅血絲越來越深,顧元白一次夜中驚醒,才知曉他竟然連覺也不睡,衹盯著他不放。

夜中的那一雙眼睛,像是在看救命的最後一根稻草。

睡覺對薛遠來說,成了浪費時間的一種東西,他不捨得去睡,他甯願拿這些時間多看顧元白一眼。

顧元白放下了所有的政務,在白日裡將薛遠壓在牀上,道:“你需要休息。”

薛遠睜著通紅的眼睛看著他,這雙眼睛已經疲憊到了沉重的地步,顧元白不知道薛遠怎麽還能再睜開眼,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來對抗精疲力竭的身躰,但想一想,就能躰會到其中的艱難。

牀褥柔軟,燻香中透著陽光曬後的味道。薛遠躺在這樣的牀上,卻毫無動靜地直盯著顧元白看。

顧元白捂住他的眼睛,“九遙,閉眼睡覺好不好?”

薛遠不想要讓顧元白失望,但他眼前一被黑暗遮住,看不見顧元白的恐慌襲來,讓他毫無觝擋的能力。他忍著拉開顧元白手的想法,想著睡覺,不能讓他擔心。

但牙齒緊咬,咬肌顫抖,極盡掙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