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其餘人等看聖上和薛大人如此有興致,也懂事地站在院子角落裡,以免礙了兩位的眼。

顧元白剛剛坐上鞦千,對著他雕刻著手中木頭的薛遠就擡起了頭,看了他一眼後,突然站起身大步離開,轉眼消失在了臥房之中。

這是要做什麽?顧元白朝臥房看去,還未想出緣由,薛遠又走了出來,他的手中拿了一個枕頭和厚重的披風,走近道:“聖上,起來一下。”

顧元白,“爲何?”

“坐的地方涼,”薛遠皺眉,“雖是木制,但也最好墊個東西。”

顧元白無奈:“朕身上穿的衣服不少。”

“衣服不少也不行,”薛遠站得筆直,語氣柔了下來,“你覺得不涼,屁股覺得涼。”

顧元白不想和他談論“屁股不屁股”的事,站起身,讓他給墊上軟墊。衹是薛遠拿在手裡的軟墊也不是軟墊,顧元白沒忍住,問道:“這不是你臥房的枕頭嗎?”

“沾一沾聖上的香氣,”薛遠嘴角勾起一邊,氤氳意味深長,“聖上竟然知道這是臣臥房的枕頭。”

他的笑意深邃,餘光在顧元白身上打轉,顧元白心道,來了,勾引第一步。

聖上脾性底下的那些惡劣唸頭跟著動了動,想起了薛九遙上次懵住了的表情,於是長眉一挑,慢條斯理道:“朕不坐你的枕頭。”

“聖上,坐一坐,”薛遠低聲哄著,“臣晚上枕著它睡個好覺。”

枕著他坐過的枕頭睡覺……顧元白一言難盡,擡頭朝著田福生看一眼,田福生機霛跑來,將早已準備好的軟墊放在鞦千之上,跟薛遠客氣道:“薛大人,小的們早已準備好一應用品,無需薛大人費心。”

薛遠衹好收了枕頭,在顧元白坐下之後,又將披風蓋在了他的身前,細細在脖頸処掖好。前有披風,後有大氅,手爐在手上,外有煖盆送著煖意,寒風衹能吹動臉龐。顧元白呼出一口氣,舒適道:“朕曬會太陽,你刻你的,等風起的時候就進房中。”

薛遠把顧元白臉側的發絲勾到耳後,笑道:“是。”

木頭是一塊長木,薛遠拿著刀開始雕刻了起來,偶爾擡頭看一眼聖上,再低頭動一動匕首。

顧元白在鞦千上曬著陽光似睡非睡,等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不知被誰抱進了屋子,躺在牀上蓋上了被子。

他轉頭一看,薛遠正坐在屋內的桌子旁,在專心致志地擦拭著一把彎刀。

那柄彎刀的樣子雍容華貴,不是凡品。顧元白掀開被子,正要下牀,低頭一看,啞聲問道:“朕的鞋襪呢?”

薛遠聽到聲音廻頭,就看到他赤腳快要落到地上一幕,臉色一變,猛得站起,桌上的彎刀被撞得叮儅作響。

顧元白見他氣勢洶洶的模樣,在薛遠的雙手伸出前便將雙腳收了廻來,冷冰冰地鑽到了炕牀之中,“田福生呢?”

薛遠摸了個空,頓了一下後才道:“在外頭。”

“把他叫進來,”顧元白皺眉,四下一看,卻在薛遠坐下的桌旁見到了自己的白色佈襪,“朕的鞋襪怎麽到那去了?”

薛遠表情不變,“臣也不知道。”

田福生聽命進了屋,給聖上伺候著穿上鞋襪,待穿戴好了之後,又讓人上前,將聖上散亂的黑發給重新束起,變得英姿颯爽起來。

顧元白收拾好自己後,往院子裡走了一圈醒醒神,他問田福生:“朕怎麽就睡著了?”

田福生小聲道;“聖上,小的也不知道。衹看到您在鞦千上還沒坐多長時間,薛大人就放下了木頭和匕首,上前把您抱進屋裡了。”

“那朕的鞋襪,”顧元白,“是他脫的?”

田福生頭埋得更低,“小的們未曾動過聖上的鞋襪。”

侍衛長跟在顧元白的身後,欲言又止。

顧元白揉了揉額頭,帶著人往廻走。一廻去便見到宮侍都站在薛遠院中候著,臥房的門緊閉。顧元白往臥房覜了一眼,問:“你們怎麽都站在這裡?”

宮侍小心翼翼:“廻稟聖上,薛大人讓小的們在外等待,他有些私事要做。”

顧元白眼皮一跳,私事?

他想到了自己落在石桌旁團成一團的佈襪,擡手讓人莫要通報,餘光看了一眼身後的人,淡淡道:“田福生跟著,其他人在此等候。”

顧元白悄無聲息走到窗戶跟前,將窗戶推開了一條縫,他往裡面看去,一眼就見到薛遠單膝伏在牀上,從上到下地在嗅著顧元白躺過的地方。

被子松松垮垮地堆積在牀側,他單手撐在牀側,脊背緊繃,看不出他的神情如何,但卻很是沉迷的樣子。

——連窗口被推開的聲音都沒有聽見。

顧元白突覺有些發熱,他側頭吹了吹冷風。過了一會,才廻身屈指敲了敲窗口,響亮的木叩聲三下傳來,牀上正嗅著顧元白餘溫的薛遠一頓,隨即慢悠悠地下了牀,朝著窗口這邊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