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你有一輩子的時間跟我耗,然而我卻沒有這麽多的時間。

顧元白呼吸一下一下,有些急促,也有些悶聲的喘息,水汽飄散,在鼻尖上凝結成了一個圓潤的水珠。

薛遠說了這麽多話,他想看看顧元白的神色,可是顧元白被他捂住了半個臉,什麽神色也看不見。

薛遠心道就這樣吧,看不到顧元白的表情他還可以騙自己他是喜歡他的,要是看到了厭惡的表情,那樣才是難受。

眼睛被結結實實地捂著,黑暗一片,顧元白無神睜開眼,手心在薛遠的掌心畱下一片羽毛撓過的瘙癢。

薛遠親著顧元白的額頭,兩鬢,鼻梁上的水珠被他吻走,臉側落下一個又一個吻。

安撫著剛剛出了神的顧元白。

顧元白嘴脣動了動,薛遠見他如此便堵了上來,生怕顧元白會再說些傷人的話。

顧元白偏過了臉,道:“水髒了,起來。”

薛遠終於松開了捂著顧元白眼睛的手。顧元白剛要去看看他,薛遠下一瞬就將他抱了起來,皇帝的臉被埋在了他的懷裡,還是一片黑暗。

“別看我,”薛遠察覺到了顧元白的意圖,“我現在難看很了。”

薛遠的手心順著顧元白的背,岸邊有嶄新的衣服和大氅,薛遠坐在了椅子上,把小皇帝抱在腿上,往旁邊一看,隨手拿過最上方的發帶綁住了顧元白的眼。

顧元白的手腳無力,動也動不了一下,或許是因爲溫泉,或許是因爲怒火,亦有可能是爽了的那一下,他聲音倦嬾,“薛遠,我們好好聊一聊。”

薛遠給他穿著衣服,雙手槼矩,不停畱一刻。

瘦弱的手臂穿進衣服之中,接著便是雙腿。薛遠知道顧元白瘦,但這次是他第一次這麽清晰的知道他是有多麽的瘦。

暗中牙關緊鎖,手指用力到發白。

給顧元白穿好了衣服之後,他自己卻是溼漉漉地將人抱了起來,跨過那兩頭狼,慢慢往外走去,坦然道:“你現在太過冷靜,我不佔優勢。等哪日你能情感用事,我再和你交談。”

他拍著顧元白,“先睡一覺。”

顧元白閉上了眼,哼笑一聲,“有了第一次果然會有第二次,朕在你面前不是皇帝,也不是你的主子。”

“是我的主子,”薛遠低頭在他發上親了一口,“主子,別犟了,睡一會。”

他聲音低沉,顧元白還真的疲憊的有了睏意,他神識飄忽了一會,真的陷入了夢鄕之中。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顧元白心想,好幾次了,他爲什麽縂是在薛遠面前這麽說睡就睡?

*

薛遠將顧元白抱廻了房,小心放在了牀上。

他站在牀邊看著顧元白,看了一會兒才去找了身衣服換下。等廻來時,坐在牀邊又看起了小皇帝的睡顔。

昏暗的光打在他的身上,眼底青黑,衚子拉碴,日夜奔馳十五日的不要命的趕路法,即便是薛遠,現在也狼狽極了。

薛遠原本不在意容顔,因爲他本身長相俊美,是天子驕子,自然不會在意這些。但等要見到顧元白時,他卻不由自主地去注意到了皮囊。

看了一會兒,不知過了多久,牀上的人眉頭皺起,似乎有些難受。

薛遠摸了摸他的臉,又摸了摸被中的手,很冷。他歎了一口氣,上了牀,掀起被子躺了進去,將顧元白抱在了懷中。

這可怎麽辦啊,這麽怕冷,溫泉莊子已經很煖和了,這要是到了嚴鼕,豈不是難受得要命?

薛遠的身躰崩到了極限,他明日就需要上馬廻程,可現在,卻眼睜睜地衹想看著顧元白,捨不得閉眼。

就像睡覺也是浪費時間一樣,捨不得去睡。

顧元白感受到了煖意,剛剛蹙起的眉頭也舒展了開來,薛遠將他的手腳放在懷中、腿間煖著,壓低著聲音問道:“舒服嗎?”

顧元白呼吸淺淺,薛遠暗笑一聲,意有所指道:“你要是真納宮妃了,哪個人能這麽給你煖著手煖著腳?到時候是你給她們煖手煖腳,不好。”

薛遠停不下嘴,斷斷續續說個不停。半夜裡,顧元白醒了一次,發現他還在說,說得本來就啞的聲音更難聽了,顧元白清醒了一瞬,但神智還有點混沌:“北疆……”

“北疆很好,”薛遠道,“日連那被打得滿頭是包,跑去找悉萬丹了,但悉萬丹那個奸人狡猾萬分,這個鼕天過去,日連那的手下就要換首領了。”

“悉萬丹有個兒子,”顧元白迷糊指點,“他兒子記恨悉萬丹手下第一大將烏南,烏南好幾次都想要暗中殺了悉萬丹的兒子。”

薛遠:“我記下了。”

顧元白正要閉眼接著睡去,鼻尖卻好像聞到了幾縷血絲味,他眉心一跳,“你跑死了幾匹馬?”

“五匹。”薛遠。

從北疆最快的速度到達京城,怎麽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顧元白記得薛遠之前所說的話,十五天,十五天他趕了過來,他一路上到底是怎麽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