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分手

高考後的暑假炎熱又漫長,那天蔣序還是和喬合一他們吃了飯,接下來的假期他基本都去康復中心陪著自己爸爸。其實沒什麽需要蔣序做的,康護中心的護士照顧無微不至,蔣正華恢復很快,許亭柔也終於能回去上班。

單元樓前的桂花又開始開放,小區裏的各種流言已經逐漸止息,整個世界好像都已經恢復了正常運行,包括蔣序。

除去陪蔣正華的時間,蔣序整天窩在家裏不出門。那些點燈夜讀的日子也一去不復返,他每天沒事幹,除了打遊戲和追番,更多的時間是在陽台發呆。

有一天大概是實在無聊,他突然把那個放了很久的吉他拿出來擦幹凈,開始試著彈一彈。

太久沒彈了,他按照記憶調了音,把手按在琴弦上生疏地撥動,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想彈《千千闕歌》,想彈《一生所愛》,也想試著彈那首在nobody聽過的英文歌,甚至在網上找了好幾個教程,一點一點跟著學。

他折騰了很久,最後卻總是斷斷續續,不成曲調。

再後來蔣序放棄了,把吉他掛到了二手app,在有人詢價和如何交易的時候又突然把東西下架說不賣了。幸好當年沒有審判奇葩買家的習慣,不然他也值得一掛。

沒有人察覺到他的異常,只是有天蔣序在陪蔣正華訓練的間隙,蔣正華忽然問:“話這麽少,不開心嗎?”

蔣序冷不丁被問,怔道:“有嗎?”

“以前天天就知道傻樂,被罵了還撒嬌賣乖的,你媽能給你煩死。”蔣正華笑道,“最近這是怎麽了?”

蔣序也笑,玻璃窗外陽光熱烈,他擡起頭就看見了陽光底下,蔣正華頭上明顯冒出的幾根白發,混在一頭黑發裏那麽明顯。

真奇怪,它們到底是什麽時候偷偷跑到蔣正華頭上的,自己怎麽沒發現呢?

蔣序笑意淡去,想了想回答:“可能因為長大了吧。”

蔣正華不說話了,拍拍他的肩膀。

其實除了那天失控咬了池鉞時印象有點深刻,其余時刻蔣序都覺得很模糊了,像是做了一個不太清晰的夢,在自己心裏壓著,雖然有點重,但還沒有到壓死駱駝的地步。

不就是失戀嗎,誰十七八歲、畢業季還不失個戀啊。班裏畢業聚餐的時候他還看見一對小情侶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呢。

蔣序想,還好那天自己只掉了幾滴眼淚,沒那麽慘。

就這麽渾渾噩噩到了報志願的時候,和他對池鉞說的一樣,考得確實還不錯。

只是到了報志願的時候,蔣序遲遲定不下來要去哪所學校。

蔣正華和許亭柔對於這種事從來不會強迫他,頂多提醒他自己想清楚自己要學什麽,不要後悔。

蔣序倒是從來不會為自己的選擇後悔,他只是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要什麽。周芝白建議他繼續學語言,喬合一要報廣州,數學成績上來後,老李甚至還說他其實有點學數學的天分。

就這麽拖著拖著,截止時間快到了,許亭柔都有點著急了,讓姜顯來幫他參考參考。

姜顯來的頭一天,蔣序實在無聊,又坐地鐵去了海邊,順著路往下走,翻過路障,到了他的秘密基地。

那天晚上海邊風有點大,夜間多雲,蔣序在礁石上等了很久,還是沒有看到月亮出來。

回去的夜裏他就發了燒,第二天姜顯把他帶去醫院的時候,他其實已經有點意識模糊了。

醫院的白墻和消毒水充斥在他四周,冰涼的液體流進血管,蔣序呆呆坐著,突然想到那天自己咬池鉞那一口,也不知道對方後來有沒有去醫院。

就在這一刻,那根壓死駱駝的稻草終於掉下來了,落到蔣序心臟上,把它壓得四分五裂。

人在生病的時候總是脆弱得容易失去理智,他突然非常、非常、非常想見池鉞。

他連掛完點滴回去拿手機的時間都等不及,借了姜顯的手機給池鉞打過去。鈴聲響了很久終於被接起,那頭周圍的環境有點吵,池鉞的聲音很冷淡。

“喂。”

蔣序小聲說:“池鉞,是我。”

那頭一下子沒了聲音。

蔣序聽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對方說話,心裏發慌,主動問:“你志願報了嗎?”

池鉞其實也還沒有報志願。

他前段時間剛把徐嬋的骨灰帶回老家,冷眼旁觀一群認識不認識的親戚爭論了快一個星期,終於讓徐嬋安葬。徐嬋和池學良沒留下什麽錢,池鉞想把紹江池學良那套房子低價賣了,但他家裏的事就算換了個城市也傳得很快。用手裏僅有的錢安葬和賠償寧城原房主後,池鉞還跟林子曜借了5萬。

林子曜給得很痛快,讓他慢慢還。但就算不著急還錢,池鉞還得掙自己和池芮芮的學費。

帶著池芮芮打工不方便,安葬徐嬋後,他暫時把池芮芮放在了舅舅家裏,自己回紹江打工,白天在快餐店,晚上依舊做駐唱,每天睡覺的時間比高三時還要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