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姜顯回來了(第2/3頁)

姜顯當然答應了,打車到了蔣序家裏。那天下午蔣阿姨陪著蔣叔叔去康復中心復查,家裏只有蔣序一個人。姜顯敲了半天門,蔣序終於過來開門,腳步虛浮,整張臉都是不正常的潮紅,明顯就是發燒了。

這還報什麽志願,姜顯趕緊把人拎到了社區醫院,好不容易輸上液,姜顯在旁邊陪他,問對方怎麽不告訴爸媽自己生病了。

蔣序聲音都被燒啞了,回答:“我以為睡一覺就好了。”

姜顯都被氣笑了:“嚴不嚴重自己感覺不出來?”

蔣序不說話了。

他當時穿著白色的短袖,衣服貼在身上,能清晰看出脊背瘦削的輪廓。頭發淩亂,嘴唇幹裂著,眼神茫然地盯著前方,整個人看上去精神很差。

姜顯都有點不好意思說他了,閑聊似的岔開話題:“你媽叫我來幫你看志願——還是病好了再看吧,我看你神智不清的。”

蔣序沒有說話,要不是一直睜著眼睛,差點安靜得讓姜顯以為對方睡著了。

直到一瓶點滴快要掛完,蔣序突然開口說:“我手機忘拿了。”

剛才出門匆忙,確實忘了這一茬。姜顯問:“無聊啊,你拿我手機打遊戲唄。”

蔣序搖搖頭,輕聲說:“我怕有人打電話給我。”

“那怎麽辦,我幫你去拿?”姜顯看了一眼,還有兩瓶點滴。“你自己能行嗎?”

蔣序安靜了一會兒,又說:“算了,他應該不會打。”

姜顯愣了一下,問:“誰?”

蔣序又不說話了,只是靠著椅子閉上了眼睛。

姜顯只覺得對方燒糊塗了,也沒追問。就在他以為對方已經睡著了的時候,蔣序聲音忽然又響起,依舊很沙啞。

“你手機能借我打個電話嗎?”

姜顯把手機遞給他,蔣序右手紮著針,用左手慢慢按鍵,撥出一個號碼。

那個電話響了很久才接,姜顯在旁邊,聽見蔣序說了一句“池鉞,是我。”

醫院裏很安靜,蔣序的聲音也放得很低,剛開始只是問“你志願報了嗎?”過了一會兒又問“我想報北京,你呢?”

這兩句話說得很正常,好像只是和同學正常的聊天。

緊接著蔣序安靜了一會兒,應該在聽那邊的回答。又說:“你不是說到了大學就可以在一起了嗎?”

他這句話語氣很冷靜,帶著因為高燒帶來的一點遲鈍。姜顯有些詫異轉過頭看向蔣序。對方沒有管他,目光落在地上,睫毛微微顫動著。

片刻之後,蔣序再次開口:“你手好點了嗎?那天好像出血了。”

他聲音很低的,一板一眼的道歉:“對不起,不該和你吵架,不該咬你,不該說恨你。”

“你能不能回來看看我。”姜顯聽見蔣序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點輕微的撒嬌和祈求。“我今天生病了,很難受。”

那邊應該是問了蔣序的病,問得很細。蔣序聲音變得很乖,回答對方自己發燒了,在打點滴,又堅持問了一遍對方能不能來看他。

最後,那邊應該是給了蔣序滿意的回答,蔣序整個人都從緊繃的狀態松懈下來,像是一棵快要蔫巴的小樹苗終於澆了水,整個人都鮮活了一點。

他沖著那頭回答了一聲“好。”

掛了電話,蔣序把手機遞給姜顯,還沖他笑了一下。

姜顯最後還是沒問電話那頭的人和蔣序是什麽關系,也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他也不知道最後兩個人有沒有見面。

他只知道從那天以後,他再也沒有從蔣序口中聽到過池鉞這個名字。

這些年每次見到蔣序,明明對方變得成熟理智,言語得當,不再是以前那個挑食嬌氣的小孩子——重點是,明明每次見面,對方看起來都身體健康。

但姜顯總覺得那天那個發著燒打電話,脆弱又迷茫的男生依然停留在蔣序的身體裏。在蔣序突然沉默或是發呆的時刻,他總感覺自己看到了那個生病的蔣序又冒出來了,至今還沒有痊愈。

但是今天的蔣序不一樣。

今天的蔣序眼神是明亮的,帶著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輕松,特別是扭頭和池鉞說話的時候會忍不住彎著眼睛,帶著一點笑意。

像是那場十年前的病,終於不治而愈。

話題圍繞在姜顯這個好不容易回來的人身上,蔣序問:“你愛人呢,這次沒和你一起回來?”

姜顯的愛人是他國外讀書時的同學,華裔,三年前結的婚,當初姜顯就是為了她決定留在國外。有時對方會和姜顯一起回國,蔣序見過兩次。

“離了。”姜顯喝了口茶,語氣淡然,“10月份辦的手續。”

蔣序沒想到會聽到這個答案,表情有些意外。就連旁邊的池鉞都看過來。

“為什麽?”

姜顯:“性格不合。”

蔣序啞然。

姜顯笑道:“這個理由是不是挺俗的,但是沒辦法。有時候你都不知道為什麽兩個人相處起來會越來越累。她寧願待在實驗室也不想見我,我寧願加班也不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