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像是一個吻

林子曜接著往下說:“我也沒記他號碼,還以為誰呢,就接了。媽的,開口就問你是不是在我這兒。”

池鉞語氣裹著十一月底的風,有些冰冷:“然後呢?”

那頭打火機響了一下。

“我肯定說不知道啊。他還跟我賣慘,說他腿前幾天摔斷了沒人照顧。你以前一直和我混在一塊兒肯定知道什麽的,我嫌煩,把他拉黑了。”

“……以前我在你那兒兼職的時候他知道。”池鉞抿了抿唇,“不好意思。”

“多大的事,就是提醒你一下自己小心。這老頭神經兮兮的。”

池鉞道了謝,林子曜也不是廢話的人,轉而問:“寒假回來嗎,好幾個酒吧跟我打聽你來著,想叫你去駐唱。”

說完沒等池鉞回話,又語氣暴躁地反駁自己:“算了,別他媽回來了,能跑就跑。”

良久之後,池鉞“嗯”了一聲。

等掛了電話,池鉞沒有立刻回燒烤攤。

一路燒烤店和飯店傳來男男女女的歡笑聲,落在池鉞耳朵裏,有點尖銳又刺耳。旁邊的24小時便利店還開著燈,他進去買了一包煙,又拿了一個打火機,在路邊拆開,點燃一根。

池學良摔斷腿了,是真的還是假的?

或許是真的,喝酒摔斷腿,手,摔一身傷,以前也有過。

如果是真的,他肯定不止告訴了林子曜,還會告訴徐嬋來賣慘。

但是徐嬋沒有告訴自己。

是硬下心了覺得沒必要,還是因為她還對池學良和自己父子情有一點幻想,不敢和自己說。

池鉞不願意往壞了猜。

但毋庸置疑的是,池學良還在找他們。

想到這兒,池鉞面無表情,把抽了一半的煙碾滅在了指尖。

一瞬間灼熱的痛感順著神經往上傳,他似乎沒有察覺,把煙扔進了垃圾桶。

一通電話和半支煙的時間,等再回到燒烤攤,喬合一他們已經準備散了,正在舉杯喝最後一口,共祝大家下次月考突飛猛進。

蔣序一人拿著兩個書包,見到他回來,把其中一個遞給他。

“準備走了。”

池鉞點點頭,拿起半罐啤酒和所有人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蔣序:“?!”

他一臉震驚看著池鉞放下杯子,仔細觀察對方是不是醉了。但池鉞神色如常,好像和平時沒什麽變化。

一群人亂七八糟道別,說散就散。時間已經有點晚了,池鉞又喝了酒,蔣序幹脆打了個車。

寧城夜生活豐富,車流如織,出租車也不少。等車停定,蔣序拉開車門先讓池鉞上去,等對方坐好了,也鉆進後座。

等車動起來,他扭頭盯著池鉞。

“你沒事吧?”

池鉞說話聽起來也很正常,只是比平常冷淡了不少:“沒事。”

出租車空間狹窄,兩人又一起坐在後座。蔣序輕易地聞到了對方身上淡淡的煙草味。

“……你抽煙了?”

前面開車的司機從後視鏡看了兩人身上的校服一眼,搖搖頭,一副眼看祖國的花朵走上歪路的樣子。

池鉞安靜了一會兒,突然往旁邊挪了點,和蔣序拉開一段距離,按下了自己這邊的車窗。

冰冷的夜風灌入後座,瞬間吹散了各種味道。車窗外不斷閃過的各種明暗光線落在池鉞身上,熱鬧得反而讓他看起來有點孤獨。

蔣序突然就後悔說剛才那句話了。

外面喇叭聲和忽遠忽近的各種音樂聲交錯,熙熙攘攘裏,他往池鉞那邊坐了一截,重新把車窗按上去。

他這個動作不可避免的要側身靠近池鉞,一張側臉剛好在池鉞眼前。

池鉞視線落回,去看蔣序靠近的耳朵。

幹凈,白得有點透光,上面有一顆淡淡的痣。

蔣序把車窗重新關上,回到自己的位置,池鉞順勢移開落在耳朵上的目光,和他對視。

蔣序道:“別吹了,會感冒。”

想了想又補充:“我沒其他意思,就是覺得抽煙對身體不好。”

等到了小區,兩個人一起下了車,往單元樓走,又一起上樓。

池鉞走在前,蔣序落後半步,擔心對方沒走穩摔下來,自己還能接一下。

幸好池鉞走路看起來很正常,不像是喝醉了的樣子。蔣序稍微放下心,等到了二樓,蔣序開口道:“別看書了,早點睡。”

池鉞站在門口,沒有動彈。

蔣序等了一會兒,等到樓道裏的感應燈都已經熄滅,對方依舊沒有開門的意思。

蔣序:“……”

他又覺得自己推測的“池鉞沒醉”的理論站不住腳了,遲疑道:“沒帶鑰匙?”

與此同時,池鉞的聲音和他一起響起。

“今天學校門口見到的那個人——”

沒有燈的樓道裏,只有單元樓前的路燈燈光從通風窗裏傳進來,微弱的照亮一點點模糊的視線,近在咫尺也看不清表情。他的聲音通過昏暗傳來,顯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