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欒彰歪過腦袋,皮笑肉不笑地盯著劉恩卓。劉恩卓拍拍紀冠城說他餓了,從欒彰身邊經過的時候狀似不小心地碰到了欒彰的手臂,不給欒彰任何發作的機會,理都不理地徑自往前走。

紀冠城知道劉恩卓不喜歡欒彰,並且會把這種不喜歡明擺在臉上,他管不到別人的想法,只能無奈嘆嘆氣,說了一聲“一會兒開飯”,自己躲進了廚房。劉恩卓溜溜達達地湊了過去,靠在島台前和紀冠城聊天,一個口一個“阿城”,紀冠城都應了下來。

燒好菜出鍋前嘗味道,劉恩卓說他也要吃,就著紀冠城的筷子含進了嘴裏,紀冠城倒也不嫌,這不是一般的親近可以解釋的。

欒彰一人獨留客廳,既無法抽離又無法融入,完全是最多余的存在。本以為可以和紀冠城單獨吃晚飯,沒想到半路殺出來個劉恩卓。劉恩卓一張餐桌與他對坐,拉著夾在中間的紀冠城聊學生時代的舊事,不然就是聊NBA,甚至興起說想要聖誕假期時跟紀冠城一起去看常規賽,全部都是欒彰無法涉入的話題,氣氛上將欒彰完全孤立起來。

顯然紀冠城也很愛聊這些,狀態尤為輕松。欒彰從頭至尾一言不發,他只聽著紀冠城講話,忽然意識到他和紀冠城單獨相處時,兩個人聊得最多的竟然是學術。

欒彰清楚的知道紀冠城的喜好,就是因為太清楚了,所以會目的性地在與紀冠城的對話中設置好邏輯鏈路,最終把話題引到他所希望的方向。在這中間,他觀察著紀冠城的狀態和情緒,掌握著全部的主動權,計算設計得天衣無縫,卻唯獨不在意一件事——紀冠城喜歡那樣嗎?

他天然地認定紀冠城必須喜歡,因為這是他賦予的。

陷入思考時,欒彰意識不到自己看上去像是在發呆,直到紀冠城叫了他一聲,他才回神。

“怎麽不吃了?是飯菜不合口味嗎?”紀冠城疑惑。

“沒有,跟原來一樣。”欒彰回答,“一直都很好。”

紀冠城剛要說話,劉恩卓笑著打斷了他,對欒彰說:“是吧?阿城的手藝可是相當好的,上學的時候我們經常一起去老師家裏玩,都是阿城給我們做飯,師娘都要被他比下去了。”

“沒有啦。”紀冠城不太好意思,“師娘只是由著我們胡來罷了。”

劉恩卓嘻嘻哈哈還不忘招呼欒彰:“喜歡吃就多吃點,下次指不定是什麽時候了。”然後把自己的飯碗遞給了紀冠城:“可以幫我再盛一碗嗎?”

“好。”紀冠城起身去了廚房,劉恩卓看紀冠城的身影轉了過去,這才帶著輕浮笑意問欒彰:“今天是住下來嗎?”

“怎麽?不歡迎?”欒彰神色淡然,看上去絲毫沒有被劉恩卓的挑釁所影響。

“哪兒能啊。”劉恩卓說道,“你呢,雖然是阿城的前任,道理上講前任能傳來的最好消息是死訊,但阿城不是那麽斤斤計較的人。大家都是成年人,誰還能沒點過去呢?成熟的標志不就是接受自己曾經在交友或者選擇上的汙點嗎?沒什麽,都過去了。”

調笑間,劉恩卓的笑意更濃,稍稍探身,像是要與欒彰小聲對談:“而且我還要謝謝你的悉心調教。”他的牙齒輕輕咬了點下嘴唇,舌尖不經意地掃過,“讓阿城長、大、了。”

口吻曖昧至極,情緒直接抵達了欒彰的中樞神經。

欒彰知道劉恩卓是故意的,他的理智與自尊斷不可能允許他在這人面前落下風。還嘴才是上套,故而不怒反笑,不給劉恩卓任何眼神。紀冠城很快回來,把盛滿飯的碗還給劉恩卓,碎碎念道:“米飯蒸多了,看來要剩下了。”

劉恩卓說:“剩下就明天炒飯吃,省的再做了。”

這時,欒彰問他:“你喜歡吃剩的?”

紀冠城不知道兩人剛剛那番交鋒,只知道欒彰從不吃剩飯,以為他是在單純發問。劉恩卓卻是知道欒彰的意思,只笑道:“可惜就這麽點,都不夠分。欒先生是客人,明天肯定是要吃新的。”他扭頭問紀冠城,“對吧?”

紀冠城問欒彰:“那你想吃什麽?”

欒彰什麽都不想吃,這一頓飯不弄得他胃潰瘍都算輕的。

劉恩卓一直霸占著紀冠城的時間,不叫欒彰有與紀冠城單獨相處的機會。欒彰的客房在樓下,樓上兩個人做什麽聊什麽,他統統不知道。一直聽到房門開啟有人出來後又關閉的動靜,他的心情才靜一些。

可惜欒彰毫無困意,呆在陌生的房間裏又嫌憋悶,便到客廳裏閑坐。周圍黑漆漆的,不知幾時,樓上房門打開,緊接著是下樓的聲音,他順著看過去,只見紀冠城抱著一條毯子出現在他的視野裏。

“還沒睡嗎?”紀冠城問,“是太冷了吧?樓下的房間暖氣不是很好,我忘記把毯子給你了,抱歉。”